宋家。

　　晚飯過後，謝瑜點了兩盞油燈，邊看邊記。

　　宋月華看她這麼認真，連頭髮燒焦了也沒注意到，走過去幫她把油燈移開了些。

　　隨手拿起桌上的毛紙，眯著眼睛看了起來。

　　「有意思，」宋月華輕笑出聲，「跟哄小娃娃似的，是費了不少心的。」

　　謝瑜擡起頭道，「這是白書的教案，他便是用這個教花寶兒的。」

　　宋月華拿過一張紙坐下道，「他這個有利有弊，開蒙小兒用他這套確實好用，但長此以往，學生不擅思辯，反而不好，花寶兒升到丙班後，你可以讓他適當保留，萬事萬物說盡，反不得其要領。」

　　謝瑜滿眼佩服道，「我聽他講課，心中慚愧，現在聽了宋姐姐的話，突覺茅塞頓開，宋姐姐當真沒念過書嗎？」

　　現在面對這個問題，宋月華現在半點不怵，反而笑道，「你們每日念書講課，真當我什麼都沒聽嗎？」

　　謝瑜嘆道，「宋姐姐，你若是男兒身，定不輸我三叔。」

　　「誰知道呢。」宋月華說著一把抱起溜達過來的大寶，帶他去院子裡頭數星星。

　　第二天，所有人都早早起來，準備去采棉花。

　　宋月華從竹篾匠那裡買來二十多個背簍。

　　學堂那邊，張蛋蛋，邊無，段夫子，謝瑜，狗娃子，二鍋頭，季明。

　　大院裡的幾個孩子，還有王婆婆一家。

　　所有人分到背簍後，摘棉花又不是什麼技術活，周大富打了個樣，很快就都會了。

　　過了沒多久，花寶兒也過來了，她找宋月華要了個背簍，跟花細雨一塊摘采了起來。

　　「細雨，原來棉花是這樣長在地裡的，好神奇！」

　　花寶兒一進棉花地裡就嘰嘰喳喳起來，還特意跑到白書那裡打了招呼，「白師哥，我也來摘棉花了。」

　　「小心點，別曬著，那裡有茶水，渴了就去喝點。」白書指了指不遠處一棵樹下正在倒茶水的小玉。

　　花寶兒興緻勃勃地採摘著，甚至還哼起了小曲。

　　宋月華看著這兩個人，心想，這兩個人哪裡像同窗，也不像師生，更像是父女。

　　不過，白書是真有耐心，性格是真好。

　　要是有這麼個爹也挺不錯的。

　　沒過多久，任老頭帶著兒媳舒氏，女兒任小溪，甚至連5歲的任小美，頭上包著帕子，背著個小簍子過來了。

　　任老頭的出現，宋月華簡直是半點不意外。

　　「東家，我們過來幫忙采棉花了，哦，對了，我們去旁邊采，不打擾您了。」

　　任老頭特意過來簽了個到，然後選擇在宋月華的視線所及處，勤勞得像隻大蜂子。

　　唉，到時候讓宗義看看吧，要是沒什麼問題就收了任老頭，免得天天到她面前找存在感。

　　周大富手下7個人，柳雪手下8個人，宗義手下隻有5個人，加兩個人也是有必要的。

　　宋月華心裡盤算著人手問題，手上不停歇地摘棉花。

　　花寶兒摘了半個時辰就回去了，臨走前把一簍子棉花交給宋月華。

　　「辛苦了，晚些時候我讓夏娘子給你煮點甜水喝。」宋月華誇獎道。

　　花寶兒不缺這一碗甜水，但她很享受被宋月華誇獎，「我就回去歇一歇，下午再來。」

　　宋月華笑了笑，這小姑娘，可愛起來還是挺可愛的。

　　下午日頭大的時候，謝文武跟周小虎推來了一大桶的綠豆湯，還有菊花茶水。

　　每人喝下一碗，暑氣消了不少。

　　謝文武得意道，「師傅，我覺得這個夥房管事非我莫屬。」

　　「書都背完了？」宋月華擦了把汗，接過綠豆水，頭也不擡地問道。

　　「還……還差一點。」

　　宋月華一口灌下後，朝著他微微一笑。

　　謝文武，「……」

　　「老謝，要不回去咱們再背背書，不然夥房都快沒咱倆的容身之地了。」周小虎擔憂道。

　　謝文武收起碗，眼神憂鬱，「先把這陣忙了再說，師傅她需要我。」

　　周小虎，「……」

　　所有人埋頭苦幹了三天，一共收了1000多斤棉花，初采算是大豐收。

　　摘回的棉花放在大院慢慢清籽。

　　剩下來還沒吐絮的隻等長工們慢慢摘。

　　直到月底棉地的棉花才算全部採摘完。

　　過完稱，總共是1900多斤，算下來畝產60多斤。

　　現在棉花地裡還剩些殘絮，採收的事情宋月華不再管了。

　　把棉籽清理出來後，宋月華就跟段一刀拉著1500斤棉花就去了縣城的布莊。

　　老闆娘見她拉來了新棉好不新奇。

　　宋月華道，「當初這棉種是你替我找的，我這裡出了棉自然先緊著你這邊。」

　　新棉單是聞一聞就能聞出來，老闆娘也爽快問道，「你這邊總共有多少？」

　　宋月華道，「1500斤」

　　「這麼好的棉，才1500啊，這能幹嘛。」老闆娘有些遺憾，隨即就轉過身，笑著同宋月華道，「那我全要了，你是什麼價。」

　　宋月華問道，「別人什麼價，我就什麼價。」

　　「哈哈哈。」

　　老闆娘笑了幾聲道，「你可真有意思，我也不怕實話告訴你，別的棉商從北過來的，其中的人力物力花在路上的成本比較高，他們給我是100文一斤，你就算給我90文一斤，也是要比他們賺得多的」

　　宋月華緩聲道，「老闆娘也知道南方棉花不好種，他們運過來不易，我這裡種植又談何容易，不過您幫過我的忙，我自然記得，90一斤我出給您可以，但明年隻能給您一半，您看如何？」

　　兩人沉默了片刻。

　　「明年要種多少？」老闆娘問道

　　宋月華笑道，「自是多多益善」

　　唉，老闆娘也不想打啞謎，直接道，「100文一斤，我不同你講價，明年多種些，出棉第一個通知我，如何？」

　　「成交！」

　　老闆娘問過宋月華地址後，才道，「我記往那裡山頭很大，多投入才能多產出，不是嘛。」

　　宋月華笑道，「飯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

　　「也對。」老闆娘叫夥計稱過重後，拿了兩張銀票給宋月華。

　　宋月華看了眼銀票，才道，「我隻收銀子。」

　　「啊？」

　　老闆娘道，「你怎麼這麼麻煩啊，我沒現銀。」

　　「這麼大個布莊會沒有現銀？」宋月華笑了笑。

　　老闆娘無奈地收回銀票，又從櫃檯拿出幾碇白花花的銀子，問道，「滿意了吧！」

　　「多謝！」宋月華粲然一笑。

　　老闆娘被她弄得哭笑不得，「現在時間不早了，你們趕緊回吧，帶這麼多現銀，小心被人看到了。」

　　150兩的銀錠子，還是不少的。

　　宋月華謝過老闆娘後，抱著銀子坐上牛車，趁著這會路上的人不多，坐上牛車就往趕回家。

　　回程的路上，段一刀忍不住問道，「銀票不是更方便嗎？為什麼非得換成銀子。」

　　宋月華背脊挺直，注意四周，但還是回了句，「踏實。」

　　段一刀轉過頭，看了眼宋月華，表情一言難盡，心想，你這模樣，哪裡踏實了。

　　家裡現在總共是482兩銀子。

　　宋月華躺在床上，心中想著，棉花種得好，是真賺錢，等到豬也賣了，她就換幾塊金條在家裡放著，存起來。

　　這種事情果真越想越開心，一時間沒忍住發出了詭異的笑聲，宋月華趕緊用被子把頭蒙住。

　　「阿姐？」小玉擔心道

　　小瑜也爬過來，問道，「宋姐姐，你沒事吧」

　　「沒事，沒事」

　　宋月華把腦袋露出來，輕咳兩聲故作鎮定道，「想吃殺豬宴嗎？」

　　「想！」

　　兩人異口同聲道。

　　「好，明天我們殺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