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坐在飯堂，宋月華也不多說，隻問道，「是因為陳樹嗎？」

　　「是，也不是。」周小虎道。

　　「細說。」

　　「不想說。」

　　宋月華站起身，在屋裡走了兩圈，指著不遠處一棵大樹說道。

　　「不會好好說話，我就把你剝光了，吊到那棵樹上，保管誰也救不到你，要不要試試看？」

　　「欸！」

　　周小虎臉都嚇白了，因為他真信宋月華敢幹這種事，「你瘋啦！」

　　「快點說。」

　　周小虎這會兒寧願被阿爺罰跪。

　　「小樹是一個原因，還有一方面，是因為小草年紀太小了，就算真要成親，我也想晚幾年。」

　　周小虎不情不願地說道。

　　宋月華嗯了一聲道，「陳樹對這婚事好像沒什麼意見，所以他不是問題，成親晚一點也說得過去，小草年紀還小，先定親，把成親的日子定遲一點，這樣子皆大歡喜。」

　　「我覺得不太好……」周小虎道。

　　「哪裡不好？」

　　周小虎說不出來。

　　宋月華道，「這是最好的辦法，除非你能想出更好的辦法……」

　　「其實也有辦法，你重新尋個媳婦，讓小草認你當義哥，你看可好？」

　　聽著宋月華出的主意，周小虎拚命搖頭，這讓他一時半會地上哪裡去找媳婦。

　　「你可有心上人？」宋月華問。

　　周小虎搖頭，他這些年一直在琢磨做菜，心裡哪有什麼人。

　　宋月華無奈道，「你解決不了問題，隻想著別人為你妥協，你這樣子，小草在家裡的處境也會很為難的，你想過嗎？」

　　「怎麼會。」周小虎道。

　　宋月華低聲道，「你自己心裡怎麼想的，不跟家裡人說，林嬸現在已經把小草當作兒媳婦了，你又不願意定親，你讓林嬸把小草當什麼？」

　　周小虎愣了許久，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宋月華坐在旁邊靜靜地等著。

　　「成親，至少得後年。」

　　這是周小虎做出的妥協。

　　宋月華把這句話傳給周家人。

　　林氏看向周大富，「他爹，你說怎麼辦吧。」

　　「後年就後年，原本定的是明年八月十五，到後年也就多了幾個月。」周大富道。

　　周爺爺擺了下手，「你們自己看著辦就好。」

　　十月一號，張陳跟宋周兩家定親。

　　周家跟宋家的親事自然還是由湯媒婆操辦。

　　一大早的時候，周家人擡著聘禮過來宋家，流程與柳雪定親時一樣。

　　湯媒婆拉過她的手笑道，「大丫頭，你可真是有福之人吶。」

　　「那也多虧湯嬸子金口良緣會作媒。」宋月華客套道。

　　這種場合大夥聽著客套話也是圖個喜慶。

　　湯媒婆樂得哈哈大笑了起來。

　　覃秀秀也在宋家幫忙招待客人，馬勇跟周大富在廳堂說著熱鬧話。

　　林氏還想上手幫忙，宋月華把她攔住了，「嬸子，你今天是客人，怎麼能叫你上手。」

　　「你看我這到了大丫這裡，總當是在自己家了。」林氏笑著道。

　　湯媒婆趕緊接話道，「所以這是天定良緣吶。」

　　「沒錯！」

　　等到眾人吃過茶，換過婚書後，親事也才算是定下了。

　　所有人離開後，宋月華才把聘禮單子拿給宋小草看。

　　「這個暫時放在我家，等你出嫁那日再擡回去，接下來的日子，好好攢點嫁妝……」

　　宋月華正在跟宋小草交待的時候，外頭又來了客人。

　　來人是姜梅跟宋大郎。

　　「東家，小草今天定親，我們這當堂哥堂嫂的也來給小草添妝來了。」

　　姜梅是個會說話的，宋月華把人請了進來。

　　「咱們家裡也沒什麼好東西，這裡半匹布，還有我當時嫁過來時帶的妝匣子，看著雖然舊了些，但木料絕對是好的。」

　　說完，姜梅把東西拿了出來。

　　雖然東西不多，但在村子裡已然很體面了。

　　宋小草看了一眼宋月華，不知該不該收下。

　　「你們倒是有心了。」宋月華笑道，「小草，快謝過你堂哥堂嫂。」

　　「多謝堂哥堂嫂。」

　　姜梅親熱地拉過宋小草的手道，「二叔家不當人，跟咱們這小輩又沒關係，咱們該怎麼樣就怎麼樣。」

　　「咳！」宋大郎重重一咳了一聲。

　　姜梅一臉嫌棄道，「咳什麼咳，就你們老宋家那點破事，村裡誰不知道。」

　　宋大郎，「……」

　　「阿梅，還有鐲子。」宋大郎不得不開口提醒道。

　　姜梅這才哦了一聲，從懷裡掏出一個紅布，攤開後，裡面是兩個銅手鐲。

　　「這是你娘托我帶過來的，說是給你當作添妝。」姜梅把東西推到宋小草的面前。

　　「不必了。」宋小草說這話時聲音都在發抖。

　　同一個村子，自從她被送到周家後，親娘一次都沒有過來看過，問過她。

　　要說不怨，那肯定是假的。

　　看到宋小草面色不好，宋月華把人打發進屋，然後同姜梅道，「你同宋二夫婦好好說一說，若是這會兒再來攀扯什麼，那他哥倆的活計也別幹了。」

　　等到兩人走後，宋月華才把宋小草叫過來，安慰道，「彆氣了，咱們來看看嫁妝吧。」

　　「嗯。」

　　宋月華把姜梅送的半匹布跟妝匣子放進樟木箱，「這箱子防蟲，我送你兩個，往後有什麼私人的東西儘管往裡面放。」

　　「到時候出了新棉，我再彈幾床棉花被送你……」

　　宋小草撫上那隻散發著樟木香味的箱子。

　　這是屬於她的箱子。

　　看她不舍的模樣，宋月華問道，「要不，我先把箱子給送到周家？」

　　宋小草趕緊鬆開手，「不用，我隻是第一次擁有一件自己的東西，心裡頭很高興……」

　　看到宋小草通紅的眼眶，宋月華也不知道說什麼。

　　與其說她像草，不如說她像浮萍，飄到哪裡就停在哪裡，被風吹走，被水帶走，沒有一次由著自己。

　　柳雪定親，宋月華送的金飾當添妝。

　　宋小草好歹也是從自己家出嫁的，雖然不會送金飾，但肯定也要幫她添點嫁妝的。

　　現在除了自己送的兩個木箱子，就是姜梅送的這半匹布料跟妝匣。

　　宋小草跟著穆婆婆做鞋子，自己那裡應該賺了些銀子，可終究不夠看。

　　原本宋月華想著怎麼弄點大件的東西撐撐場面。

　　現在想想，宋小草真正需要的或許不是這些。

　　「小草，你會養雞嗎？」宋月華問道。

　　宋小草不明所以，隻回答道，「家裡的雞都是我在照料。」

　　「那就好。」宋月華心裡有了數。

　　當天吃過晚飯後，宋月華來到季家。

　　租住在這裡的幾個學生已經點了燈，穆婆婆跟湯圓坐在院裡說著話，王小葉也在旁邊坐著正在編竹筐。

　　「宋姐姐。」湯圓是最先看到宋月華的。

　　穆阿婆笑著道，「貴客啊。」

　　王小葉趕緊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塵道，「宋姑娘，快坐吧，我給你倒杯茶。」

　　「不忙，」宋月華問道，「我今天來是問你一件事。」

　　「你說。」

　　「任小溪的房契，可在你這裡？」宋月華問道。

　　王小葉點了點頭，「在的。」

　　當初任小溪走了後就沒打算再回來。

　　當時時間著急，也沒空去處理房屋，隻得把房契跟鑰匙交給王小葉。

　　讓她租也好，賣也好，到時候銀子要是能捎就給她捎過去。

　　「那正好，賣給我吧」宋月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