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半個時辰,這場突襲戰便宣告結束。
樓翌苦心訓練的大軍全軍覆沒。
樓翌、譙彥先、袁珪等人紛紛戰死。
其中,以袁珪死得最慘。
在戰馬的踩踏下,袁珪渾身是血,半個身體都陷入了地面,臉部完全變形。
如果不是熟悉袁珪的人,根本認出來。
「這真的是袁珪麼?」
龐進酒淡淡的詢問身邊的盧興。
「肯定是!」
盧興微笑,「當初在四方郡的時候,我們幾個可是把這蠢貨架在馬上打了好久,他就算化成灰,我都認得!」
確定這就是袁珪,龐進酒不禁感慨:「他能活到現在,也是奇迹!」
就在此時,李成策馬來到兩人面前,「兩位將軍,我們活捉了雲厲和海蘭朵!」
「哦?」
兩人同時露出驚喜之色。
「帶過來!」
盧興剛下了命令,卻又突然擡手,轉而向龐進酒說:「還是我們去見見咱們的前太子吧!」
「也好!」
龐進酒微微頷首,迅速翻身上馬。
很快,兩人就在李成的帶領下來到雲厲面前。
此刻,雲厲正被一群士卒包圍著。
雲厲手中捉刀,卻沒有反抗,也沒有一絲慌亂,反而一臉平靜。
「我們是應該叫你三殿下,還是叫你雲厲?」
盧興跳下馬來,靜靜地看著雲厲,心中卻暗暗讚許。
不愧是當過監國太子的人!
這個時候竟然還如此淡定,著實難得。
「你們應當叫我反賊雲厲!」
雲厲淡淡的瞥兩人一眼,「老六呢?怎麼,他是懶得露面,還是不屑於親自領軍前來?」
「都不是!」
盧興搖頭:「六殿下率部親征羽國為煜州百姓復仇去了,這會兒應該還在羽國。」
親征羽國麼?
雲厲苦笑,心中又感慨萬千。
這狗東西,還真是能打啊!
這都打到羽國去了!
「你覺得,他能擊敗羽國嗎?」
雲厲又問。
「當然能!」
盧興毫不遲疑的點頭:「此戰之後,天下將不再有羽國!」
「是麼?」
雲厲輕輕一嘆:「雖然我到現在都認為他是個畜生,但不得不承認,這個畜生是真的能打!就算孤坐了皇位,估計也是這麼個下場。」
龐進酒微笑:「這些話,你可以留著向六殿下說。」
「向他說?」
雲厲不屑一笑,「你們是想把孤押回皇城?」
「對!」
龐進酒點頭:「不管如何,你都是皇家之人,我等無權處置你。」
這是他們出兵之前就達成的共識。
不過,是將雲厲押回皇城還是押送新都,還得等六殿下的命令。
「做夢!」
雲厲猛然橫刀於脖子處,冷笑著看向盧興和龐進酒:「我雖是喪家之犬,但也不會猶如豬狗一般被你們關在囚籠,任由路人參觀取笑!」
盧興擡手止住雲厲,「放心,我們會秘密押解你!」
「那你們也是在做夢!孤不會淪為你們的階下囚!」
雲厲目光堅定,「不過,臨死之前,我想以前太子的身份求你們一個事。」
「說吧。」
龐進酒輕聲嘆息。
雲厲深吸一口氣,沉聲道:「我不怕死,但我怕疼!待我死後,請你們剜去我的雙目,以發覆面,無需棺木,將我面朝北方而豎葬!」
以發覆面,不見祖宗!
本就無家,何須棺木?
朝北豎葬,永不回望!
聽著雲厲的話,盧興和龐進酒都是一陣嘆息。
「你這是何必呢?」
良久,盧興嘆息。
「行了,多說無益!天下無非成王敗寇而已!」
雲厲淡然一笑,胡亂的扯下束髮的頭帶,任由被剪短了一些的頭髮在風中淩亂,「我這個小小的請求,你們可否答應?」
盧興和龐進酒默默地相視一眼,旋即輕輕點頭。
「多謝!」
雲厲擡眼掃視周圍。
多好的江山啊!
怎能不讓人留戀?
此刻的雲厲,不禁再次回首一生,莫名紅了眼眶。
心之所想,皆是過往。
目之所及,皆是遺憾。
罷了!
不看了!
不是自己的東西,看之何用?
徒增遺憾和傷感罷了!
世事如棋,落子無悔!
敗了,就是敗了!
如此想著,雲厲決然的閉上眼睛,猛然轉過身去,面朝北方,咬牙低吼:「告訴老六,這輩子,我雲厲敗了!若有來生,我還要跟他接著鬥!」
話音一落,雲厲不再遲疑,刀鋒猛然從脖子上劃過。
鮮血從雲厲的脖子上湧出。
「咚……」
雲厲手中的刀掉落在地上。
雲厲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往地上撲倒。
他的雙手吃力的張開,似乎想要從周圍聚攏一抔黃土將自己的腦袋蓋起來。
但他終究無法做到。
看著雲厲那逐漸停止抽動的身體,盧興猶豫片刻,終究還是取下頭盔托在手中,單膝跪下,高聲道:「恭送殿下!」
人死債消!
不管雲厲做了多少錯事,也不管雲厲以前害過多少人,但在這一刻,他還是文帝的兒子。
「恭送殿下!」
周圍的人紛紛取下頭盔,單膝跪下。
「恭送殿下!」
隨著他們的聲音傳開,所有士卒都跟著單膝跪下。
一時間,天地無聲。
隻有他們送雲厲的聲音在天地間回蕩。
良久,盧興和龐進酒緩緩站起,其餘人這才跟著站起。
盧興和龐進酒眼神交流片刻,又命令自己的親兵:「你們親自去挖個一丈豎坑。」
雖然他們答應了雲厲的請求,但他們肯定是不可能剜去雲厲的雙眼的。
不過,雲厲的其他請求,他們會照辦。
「是!」
親兵立即領命而去。
再次向雲厲的屍體鞠躬之後,兩人命人將海蘭朵帶過來。
看到盧興和龐進酒,海蘭朵頓時「撲通」一聲跪下,滿臉淚水的哀求:「放了我,求求你們放了我!隻要你們放了我,我什麼都可以做……」
海蘭朵不想死。
她還沒活夠。
她都還沒有好好報復雲錚啊!
「你想多了!」
龐進酒冷眼看向海蘭朵:「我們讓人帶你來,隻是為了驗明正身!」
龐進酒說著,直接沖旁邊的士卒揮手。
海蘭朵臉色劇變,還想哀求,旁邊的士卒卻已經揮刀砍下。
刷!
刀鋒從海蘭朵的脖子上劃過,一顆人頭滾落。
斬殺海蘭朵後,盧興和龐進酒走去一邊。
「這戰報該怎麼寫?」
盧興詢問龐進酒。
雲錚早就給他們下了命令,任何人不得向皇城彙報雲厲的事。
可他們打了仗,必然是要給朝廷寫戰報的。
現在的問題是,要不要把雲厲自刎的事寫進去。
龐進酒咧嘴一笑:「你是主將,你自己看著辦就好啊!」
「我……」
盧興微窒,又是好氣又是好笑的看向龐進酒。
這混蛋!
推得倒是乾淨!
思索片刻,盧興緩緩開口:「那就照實彙報,但不呈送朝廷,直接命人呈送給王妃,你看怎麼樣?」
「好!」
(人人都以為自己是老六,可你我皆是老三,甚至不如老三。試著去想想,初入社會的時候滿腔抱負,結果卻在老闆的PUA下成為牛馬,老闆說要提拔你,結果卻是關係戶或者能力遠超你的人被提拔,你隻是在幫公司幹臟活累活。當自己幡然醒悟的時候憤而離職,結果卻是輾轉流浪,偶爾發現一個剛開的公司,努力去工作,想當原始股東,去以前的老闆面前揚眉吐氣,可公司經營不善,到頭來卻連工資都領不到。人到中年,還是碌碌無為,想掙紮卻無力掙紮,最後放棄抵抗,坦然接受自己的平庸……)
(本來是想大家自己去悟,但既然大家沒看出來,我就寫出來吧!對,就是要紮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