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景棠並不是睡眠很深的人，裴度抱起她的時候，她在睡夢中都警覺了一下。但聞到了裴度身上的味道，就安心地放任自己睡熟了。

　　人被放上車的時候，宋景棠才惺忪地睜了下眼。

　　「再睡會兒。到家叫你。」裴度語氣太溫柔，配合車裡的暖風，哄得她又閉上了眼睛。

　　車開得很穩。

　　宋景棠側了側頭，睜眼看著正專註開車的男人，極優越的側臉線條，英俊如雕塑一般。

　　「裴度……」她輕輕喚他。

　　「嗯？」

　　她好像，越來越喜歡他了……

　　裴度等了幾秒，沒聽見回應，回頭看了眼，副駕上的宋景棠又合上了眼，睡熟過去。

　　他無聲地笑了笑，騰出手來，替她拉了拉身上滑落的外套。

　　車開回了梧桐苑。

　　裴度把宋景棠抱回房間，他自己去了書房，找到葯倒出幾粒吞下。

　　他閉目緩了一會兒，睜開眼睛，視線有一瞬的混沌，又過了幾秒，才逐漸清晰。

　　書桌上，電腦屏幕自動彈出視頻通話申請。

　　裴度瞥了眼威爾醫生頭髮花白，一絲不苟的頭像，扯了扯沒什麼血色的唇。接通。

　　威爾醫生人還在辦公室，因為時差的緣故，他背後的窗外晚霞漫天。

　　「裴先生，冒昧打擾。但你這兩天的身體數據沒有同步給我。」威爾醫生嚴肅地扶了一下鼻樑上的眼鏡，「我們約定好的，你說過至少今年，你要活下去……」

　　「威爾。」裴度打斷他，「我現在改主意了。」

　　威爾醫生聞言愣住。

　　他激動地站起來：「裴先生，你難道想現在就……」

　　「我想活下去。不止是今年。」裴度平淡地拋下一枚炸彈。

　　威爾愣了愣，更激動了，「那太好了！你有活下去的慾望，就可以配合我們後續的治療方案……」

　　「威爾。」裴度打斷他的喋喋不休，小幅度地皺了下眉，「我開始出現癥狀了。」

　　威爾頓住，試探性地問：「哪些癥狀，是從腿開始的嗎？」

　　距離大腦越遠，情況就越樂觀……

　　「眼睛。」

　　「……」威爾跌坐回回椅子上，臉色沉了幾分，「那你需要現在就過來！」

　　裴度平靜地道：「我需要一個月的藥量，讓我身體維持正常。一個月後，我安排好一切，會過去的。」

　　「一個月？」威爾眉頭緊鎖，「你知不知道耽誤一個月的時間，有多……」

　　「我比你更了解我自己的情況。」裴度嗓音溫淡，彷彿在說一件再普通不過的小事，「無論我是現在去，還是一個月後去。我活下來的概率都隻有百分之三，但我變成殘廢的概率，是百分之百。」

　　威爾一時語塞。

　　百分之三，都已經算是樂觀的估計了。

　　而裴度早就洞察了他的心思。

　　「我是你最完美的生物實驗對象，我可以配合你，去求一個活下去的概率。」裴度嘴角微微上揚，一抹近乎溫柔沉溺的弧度，「因為我的公主，她希望我活著，長命百歲。我想賭一把。」

　　可他沒辦法做到全須全尾地活著。

　　也沒辦法保證，他一定能活下去。

　　「威爾，我需要一個月。一個月就足夠了。」裴度緩緩道。

　　他要給宋景棠，最好最完美的人生。

　　如果他沒辦法陪她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