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雲深最終還是沒有狠下心看著林心姿死在眼前。

　　他快步折返，一腳踢開林心姿手裡帶血的刀，他蹲在林心姿身旁檢查了一下刀口，比他想的要深許多，血水潺潺往外湧，一時間有些止不住。

　　霍雲深心情複雜地看了眼林心姿，簡單包紮了一下她的傷口後，霍雲深將她抱上了車。

　　他一邊往陸家名下的私人醫院開，一邊給陸硯時打了個電話，簡單說了下情況。

　　「林心姿割腕了，我現在送她去你們家醫院。安排一下搶救。」

　　電話那頭的陸硯時呼吸一滯，「你說什麼？！」

　　霍雲深沒有再多說，他掛了電話，通過後視鏡裡看一眼後座的林心姿，她歪靠在椅子上，因為失血過多，人已經失去意識了。

　　可她嘴裡，還是在斷斷續續地念著什麼。

　　霍雲深聽清楚了。

　　她喊的是他的名字。

　　車開到醫院，陸硯時已經到了，帶著醫生和護士就在門口等著，林心姿一下車，就直接被推進了手術室搶救。

　　陸硯時一路陪同，直到親眼看見林心姿被推進手術室，他繃緊的神經才稍稍放鬆下來。

　　他強壓著怒火，轉頭去找霍雲深。

　　找了一圈，卻發現他在後面花園一個無人的角落裡抽著煙。

　　「你對心姿做什麼了？」陸硯時忍不住質問，「她那一刀下了死手，怕是真的被逼得不想活了！」

　　霍雲深撣了撣煙灰，淡道：「她自己要尋死，誰能攔得住？」

　　陸硯時被他這副無所謂的態度激怒，衝上去抓住了霍雲深的衣領。

　　「霍雲深，你這是什麼態度？！心姿有多愛你，我們都是看在眼裡的！她都已經是你的未婚妻了，你居然還對她這麼絕情！」

　　霍雲深不耐煩地甩開他，盯著陸硯時怒意難藏的臉，霍雲深忽然古怪地冷笑了一下：「看來，你真的喜歡林心姿？」

　　「你胡說什麼？！」陸硯時惱羞成怒地反駁，「我隻是看不慣你這麼對一個弱女子……」

　　霍雲深都聽笑了。

　　「陸硯時，你騙騙兄弟就算了，可別把你自己也給騙了！」霍雲深扔掉煙，擡腳用力踩上去，他寒聲反問，「宋景棠難道就不是女人了？她比林心姿還瘦吧？怎麼我以前對宋景棠態度惡劣的時候，你不但不為她打抱不平，還在旁邊煽風點火呢？」

　　「……」陸硯時一時語塞。

　　霍雲深手插進褲袋裡，邁步邊走，經過陸硯時身旁時，隻淡淡扔下一句：「這五天，不要讓林心姿離開醫院。我想你也會照顧好她的。」

　　陸硯時看著霍雲深的背影，眉頭緊皺，沉沉出聲：「你是因為宋景棠的事，在遷怒心姿嗎？可那都是心姿的媽媽孫雪梅乾的，她也是無辜的！現在孫雪梅都去自首了，林心姿已經夠可憐了！」

　　霍雲深身形一頓，他回頭，眉頭緊皺：「你說什麼？孫雪梅去自首了？」

　　「是。」陸硯時走上前，「我在警局那邊有個朋友私下跟我透的口風，他知道林心姿是我…關係近的學妹，又是你的未婚妻。而你一直是我最好的兄弟。所以孫雪梅去自首的消息，他知道以後，第一時間跟我說了。」

　　「孫雪梅承認了，她是恨宋景棠不肯諒解她老公林書翰，害他鋃鐺入獄，這才暗中聯絡上金老九，讓他除掉宋景棠洩憤。」陸硯時擡手用力拍了拍霍雲深的肩，「雲深，你是真的誤會心姿了。你忘了我們之前一塊出國打獵，她善良到連一隻兔子都捨不得殺，又怎麼會害人命呢？」

　　看守所。

　　在周警官的帶領下，宋景棠見到了雙手戴著鐐銬的孫雪梅。

　　這是頭一回，她們兩人這樣平靜地對面坐著，中間隔著一層鐵柵欄。

　　孫雪梅這些年保養得很好，好到，宋景棠一看見她，就能毫不費力地想起二十年前，在醫院，這個毒婦虐打自己，欺辱母親宋長樂的囂張模樣。

　　她垂在身側的手，用力掐緊了。

　　而孫雪梅看見宋景棠，臉上沒有半點愧疚和懊悔，甚至發出了一聲冷笑。

　　「宋景棠，你這個小賤人倒是比你媽命大，那麼大的爆炸，都沒讓你死成！」

　　宋景棠坐在孫雪梅對面，冷冷道：「你這種禍害，都有臉活著。我又怎麼會死呢？」

　　孫雪梅靠在椅背上，陰惻惻地盯著宋景棠，「你背後那個豁出命護著你的人，我惹不起！宋景棠，我孫雪梅不是輸給你，是輸給那個不要命護你的瘋子！我認輸！所有的事，都是我乾的，是我支使金老九殺你，也是我給你女兒霍清歡下迷藥……這些都跟心姿沒有關係！全部都是我乾的！」

　　宋景棠冷冷看著孫雪梅那副歇斯底裡的嘴臉。

　　多可笑，她把自己的女兒當個寶，卻對別人的女兒痛下殺手！

　　而孫雪梅口中那個豁出命保護自己的瘋子，指的，應該就是裴度了。

　　宋景棠眸光微黯，禁不住分了下神。

　　裴度現在怎麼樣了，有沒有脫離危險，她都不知道……

　　「宋景棠，你不是想知道你的親生父親是誰嗎？我可以告訴你！但我有一個條件……」

　　宋景棠打斷她，臉上一點溫度都沒有，「你的條件，是讓我放過林心姿吧？」

　　「是！」孫雪梅唯一的軟肋，就是她的寶貝女兒林心姿了，她的確是十惡不赦的毒婦，可對林心姿這個女兒卻是沒話說。

　　宋景棠諷刺地笑了。

　　「你憑什麼覺得，你有資格跟我談條件？」她起身，冷眼看著面孔發白的孫雪梅，一字一字地告訴她，「別以為你認下所有得罪，林心姿就能全身而退！我不會放過她，就像你這麼多年，都沒有放過我一樣！」

　　孫雪梅尖聲：「宋景棠！」

　　宋景棠已經轉身往外，「至於我的親生父親是誰，我自己會查清楚。其實查不清楚也無所謂…」宋景棠頓了頓，寒聲道，「反正，我母親也不會活過來了。」

　　走出警局，外面夜風很涼，一輪明月高懸。

　　宋景棠見了風，輕輕咳嗽了兩聲，攏緊了身上的外套。

　　周警官去開車來送她回醫院。

　　宋景棠就站在路邊等。

　　忽然，三輛黑色轎車整齊劃一地開過來，停在了宋景棠面前，中間那輛車門打開。

　　宋景棠看見一個熟人從車上下來。

　　「宋小姐，好久不見。」葉施微笑道。

　　這是裴家正統繼承人，裴知聿的秘書！

　　宋景棠跟他見過兩次。

　　這男人雖然每次都是笑眯眯地，一臉和善，但莫名就是讓人心裡發怵。

　　宋景棠想起裴度的提醒，讓她跟裴知聿和他身邊的人保持距離，於是她警覺地後退了半步。

　　「有事嗎？」

　　葉施微笑不語，隻是恭敬地拉開了後座的車門。

　　一陣壓低的輕咳聲先溢出來，隨著月光洩入，點亮裴知聿蒼白如紙的清貴面孔。

　　裴知聿沖她微微一笑：「宋小姐，終於正式見面了。要是想見我那個不省心的弟弟，就請上車吧。」

　　聽到最後一句，宋景棠原本要後退的步子，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