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廂內。

　　顏如玉和霍長鶴低聲談話。

　　「不知會不會來。」

　　霍長鶴信心十足：「放心，就算劉九郎本人不在，茶博士也是懂行的，像這種茶樓，都有茶博士，而且是東家自己人。」

　　「劉九郎手下的茶葉生意最賺錢，至少表面是，從江南運茶到此，運費也是一大筆，如果能多找幾個供貨商，必是求之不得。」

　　「我們給的茶葉品質絕佳，不愁他不上鉤，就算今天沒在，也很快會得到消息。」

　　話音落，門外有人敲門。

　　二人對視一眼，顏如玉站到他身後。

　　「進來。」

　　這次來的不是店小二，而是一個中年男子。

　　顏如玉打量他，四十來歲，老成持重，一身綢衣，比掌櫃的還要貴氣。

　　他端著托盤，盤中是茶壺，人未進，茶香已至。

　　茶博士笑著進屋，把茶壺放下：「客官，茶好了。」

　　霍長鶴沒動，眼皮都沒有掀一下，顏如玉給他倒茶。

　　茶湯碧色，香氣清新而濃郁。

　　「還湊合，」霍長鶴抿一口，「算是沒辱沒了這茶。」

　　茶博士拱手：「多謝客官。此等好茶，難得一見，不知客官是從何得來？」

　　顏如玉輕笑：「這茶是不錯，但也不算什麼稀奇，我家主子生意遍布全國，我們家的茶葉正是名滿天下，這點又算得了什麼。」

　　顏如玉也不算是吹牛，她現在和錢家深度合作，身上還有錢家的魚符。

　　隻不過，容州經濟太差，錢家的錢早已退出容州，隻還有一家糧店勉強支撐。

　　百姓連飯都吃不起，哪還會喝茶，買布，買首飾。

　　顏如玉暗自可惜，若錢家在此，此行會順利許多。

　　茶博士一聽她這話，眼睛瞬間閃著亮光。

　　「不知寶號是……」

　　顏如玉看一眼窗外，臉上難掩不悅：「我家主子這趟出來，就是想做茶葉生意，還想打上幾條船，沒想到，容州如此蕭條，這生意……怕是做不成嘍。」

　　此時門外走廊上，劉九郎聽得真切。

　　聽說要做茶葉生意，還想打船，眉心微跳。

　　這可是個大肥羊，得牢牢抓住。

　　給小二遞個眼色，小二上前，他在小二耳邊低語幾句。

　　小二點頭，快步進屋。

　　顏如玉看一眼小二端的托盤，盤子裡有六碟果子零嘴。

　　一擡頭，見茶博士也在這幾碟乾果。

　　嗯？

　　茶博士看完擡眼，拱手道：「二位有所不知，我家東家也是個愛茶懂茶之人，若是二位有空，不如與我家東家談一談。」

　　顏如玉看一眼霍長鶴，霍長鶴隻管喝茶，似是沒有聽見，對桌上的乾果小碟，也沒有看一眼。

　　顏如玉把其中一個小碟拿起來，裡面的東西倒入別的裡面，拿帕子把小碟子擦乾淨。

　　這才從一旁的小布袋裡取一些紅果子黃果子乾，擺碟，端到霍長鶴面前。

　　霍長鶴垂著眼眸，撚一枚慢慢吃了。

　　別人看著他是傲慢，其實他心裡有點虛。

　　琢磨著等回客棧，也得好好伺候顏如玉。

　　紅果子黃果子片切得漂亮，顏如玉用小工具切的，切出來帶花邊。

　　晾乾以後，色澤也仍舊漂亮，香味不減。

　　茶博士一瞧，心說這是什麼，怎麼從來沒有見過。

　　店小二抽抽鼻子，覺得真是太香了，不知不覺口腔中竟然有些口水，忍不住吞一口。

　　顏如玉暗自好笑，見時機到了，這才說：「還是算了，我家主子對容州不怎麼感興趣，做生意圖的就是賺錢，可你們容州這樣兒……」

　　「恕我直言，就算把所有的錢都拿來，又能有多少？」

　　這語氣，這話，要是之前說，店小二肯定覺得，她狂得沒邊了。

　　但此時聽來，覺得有些道理。

　　人家什麼沒見過，生意遍全國，和其它富庶之地相比，容州確實不起眼。

　　茶博士道：「容州會慢慢好起來的，我們東家也在此為努力。」

　　「聽說新皇登基，會大赦天下，同時也會投入大力財力人力，支援一些經濟不好的城池。」

　　「容州靠水，靠水的城就沒有差的，容州這幾年確實是特殊，很快就會好的。」

　　霍長鶴聞言，擡起眼。

　　顏如玉心頭也微震。

　　新皇登基，他們也是看到八百裡加急的信才知道，聖旨還未到，容州竟然知道了。

　　顏如玉暗想，這個容州，還真是比表面上複雜得多。

　　霍長鶴沉聲道：「新皇登基，大赦天下在情理之中，給一些老舊城池支持，讓他們重獲新生，新皇給戶問密令，你們是怎麼知道的？」

　　茶博士笑容微深，低聲道：「由此，客官足可見我們東家的實力了吧？」

　　「實話告訴客官，我們東家的生意，也非隻在容州，隻不過容州是家鄉，是發跡之地，有祖業在此，這才留在這裡。」

　　霍長鶴若有所思，點點頭：「莫非，東家在京城中，也有人？」

　　茶博士眼底閃過喜色，正要說話，忽聽外面一陣喧嘩。

　　顏如玉往窗外看去，見街上來了不少官兵，看服飾，是刺史府的衙役和捕快。

　　她眼中飛快掠過笑意，自然知道，這些人是出來幹什麼的。

　　其實在來茶館的路上，就遠遠瞧見過一隊人，隻不過沒有對上。

　　走廊裡的劉九郎也聽到動靜，皺眉轉身下去查看。

　　顏如玉站在窗邊往下看：「這是幹什麼的？」

　　茶博士也不明所以，一時不好回答。

　　就聽衙役喊：「所有人，都接受檢查！挨家挨戶搜！」

　　「一定要把賊人抓住。」

　　顏如玉微訝，看向茶博士：「怎麼你們這兒還鬧賊嗎？」

　　「主子，他們這兒不但窮，還鬧賊，這也太不好了吧？」

　　「家大業大的，還得雇一大堆打手護院，出來進去還得找一大群人護著，真是麻煩。」

　　她擰眉看茶博士：「怎麼你們這兒這麼亂嗎？」

　　茶博士：「……」越聽越不像話了。

　　「其實不……」

　　話未了，顏如玉目光往下一瞥，看到一個熟悉的人影。

　　正是經南船行的店小二。

　　顏如玉似笑非笑，這是等不及，上街來找了？

　　思及此，顏如玉手指一彈，一枚堅果彈下去，落在小二腳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