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熱呼呼的果汁湯下肚，石小姐感覺出了一身薄薄汗，由內到外無比舒暢。

　　她又驚又喜，這種通暢的感覺已經許久不曾有了。

　　從她被誤認為是風寒開始，就再沒有出過汗，忽冷忽熱，都被悶在裡面，別提多難受。

　　看著她額頭細微的汗，石員外也分外驚喜。

　　「父親，我感覺好多了，」石小姐輕吐一口氣。

　　石員外激動要跪：「多謝姑娘，救小女一命。」

　　顏如玉扶住他：「醫者救人，應該的，不必再如此客氣。」

　　她看一眼石小姐：「小姐，可否說說去徐家的情景，遇見了誰？可還有印象？」

　　石小姐點點頭，思忖道：「那日我隨娘親一同去，人已經很多了，娘親說我們進去規矩給徐老夫人拜壽，拜過之後就稍坐，再去吃過酒席就回去。」

　　「這種場合，我也隨娘親參加過，沒什麼難的。」

　　「當天也確實很順利，吃席的時候……」

　　石小姐忽然頓住，似是想到了什麼。

　　顏如玉耐心引導：「無妨，想到什麼就說什麼，大事小事都可。」

　　石小姐看一眼父親：「那日酒席開始沒多久，就聽到一陣喧嘩，我隱隱聽到有人說，是徐夫人和一個女子吵起來了，那女子是徐員外的表妹，來府裡投奔。」

　　她好似有點不好意思：「徐員外的表妹……」

　　石員外反應過來，接過話道：「他的表妹，我聽說過，據說是家裡父母雙亡，沒了依靠，這才去徐家投奔，初時還好，時間一長，徐夫人就不太樂意。」

　　「這位表妹長得不錯……」

　　石小姐糾正：「不是不錯，是很美。」

　　顏如玉微挑眉：「小姐見過？」

　　「嗯，」石小姐點頭，「那日聽到爭吵聲，我娘親就覺得此事乃人家的家事，也算家醜，不宜久留，以免主家沒有面子。」

　　顏如玉暗自讚許，石夫人處事周到，替別人考慮，應該是個不錯的人。

　　「娘親和就帶我離開，半路上忽然發現掉了玉佩，若是平常的玉佩也就罷了，是我娘親最喜歡的雙魚佩，我們就回去找。」

　　「娘親不忍我來回奔波，就讓我在路過的涼亭中稍坐，她帶丫環去找。」

　　「我在涼亭中，遇見一個哭泣的女子，聊了幾句方知，她就是徐員外的表妹。」

　　「她很是委屈，訴說了自己的身世，著實可憐，本想著來投奔親戚，卻不成想引發人家家裡的矛盾。」

　　顏如玉眸子微眯：「你與她可有過肢體接觸？有沒有遞帕子之類？」

　　石小姐回想：「我見她哭得傷心，給她遞過帕子，但她隻道了謝，並沒有接。」

　　「至於其它的接觸，」石小姐搖搖頭，「並沒有。」

　　顏如玉暗想，若此女真有什麼陰詭之計，石小姐這樣單純的女孩，根本防不勝防，其實有沒有肢體接觸，已經不重要。

　　見顏如玉不語，石小姐抿一下嘴唇說：「我覺得，應該不是她。」

　　「何以見得？」

　　「我與她無冤無仇，也從未見過，就那一次，隻是勸慰她幾句，也多數是她說我在聽。」

　　「而且，聽說那日之後不久，她也去世了。」

　　顏如玉微訝：「死了？」

　　「正是，」石員外點頭，「不提這事兒我都不記得了，那陣子女兒剛開始生病，我也忙得焦頭爛額，無意中聽人說起，徐夫人不知為何，和那女子大吵一架，說她是……總之，很是難聽，那女子也是剛烈，一氣之下就上弔死了。」

　　「聽說徐夫人還經常見到她的鬼魂，隔三岔五被嚇得睡不著，」石員外嘆口氣，「我去醫館抓藥時，聽醫館的人說，也去過徐家幾次，不過，成效不大。」

　　顏如玉問：「那徐夫人現在如何？」

　　石員外搖頭嘆息：「好像是精神失常，被關在後院了。」

　　房間裡一時安靜下來，孫大夫感覺後脖子直冒涼氣。

　　開醫館的年數不少了，但神神鬼鬼的，倒是見得真不多。

　　顏如玉看他一眼：「孫大夫，借紙筆一用。」

　　孫大夫趕緊取了來，顏如玉提筆道：「石小姐，徐員外的那位表妹長什麼樣子？你可還記得？」

　　石小姐點頭：「記得。」

　　「那就一一說來，越詳細越好。」

　　石小姐仔細說，顏如玉認真畫，不多時，一張女子嬌媚的臉，就躍然紙上。

　　方丈一見，眼睛不由得睜大。

　　「這……」

　　顏如玉不動聲色，拿起畫像讓石小姐看：「你看，有幾分像？」

　　石小姐一見畫像，不禁嘖嘖稱奇：「畫得真像，說十分太滿，但我真的想說十分。」

　　「簡直就是一模一樣。」

　　顏如玉看著畫中人，目光微冷——真有意思啊，攬星閣的爾雅教習，居然又成了徐員外無處可依的表妹。

　　方丈驚愕：「可是，據石小姐方才所言，她不是上吊……」

　　要說跳水，跳崖，這種屍骨無存，屍首不好找著的，倒有可能是死遁，但這上吊……

　　顏如玉搖頭：「暫時不可知，但其中必有緣由。」

　　方丈後脖子也有點冒涼氣：「而且……」

　　顏如玉眼神示意，切莫嚇著石家父女。

　　方丈隻好暫時把話咽回去。

　　顏如玉把畫收起來，對石員外道：「石小姐是中毒，非一日能解，需得慢慢調理。」

　　「你們可以先住下，若是願意，我讓人幫忙找個近處的小院。」

　　石員外連連作揖：「真是求之不得，多謝。」

　　孫大夫接過話說：「別找別處了，這個醫館後面，就有處小院子，是以前一個街坊的，他現在不住空著，還經常說讓我幫忙租出去。」

　　有了落腳處，顏如玉讓他們父女先去安置。

　　她請孫大夫開了個清毒的方子，又留下幾個紅果子。

　　和方丈一起出門，方丈迫不及待小聲道：「說是上弔死了，怎麼會……又出現？難道是死而復生？」

　　他說著，不禁白了臉。

　　顏如玉掃他一眼：「你別自己嚇自己，什麼死而復生？」

　　方丈吞口唾沫：「怎麼沒有，之前那個什麼道長，還是重生的，還借別人的身體重生……」

　　顏如玉氣笑：「你快別說話了，你現在是高僧，什麼邪祟在你面前都得嚇得要死。」

　　「我看你倒是像被別人嚇得要死。」

　　方丈摸摸光頭：「那……」

　　「沒什麼這那，這事兒和攬星閣有關，倒是讓我鬆了口氣。」

　　方丈詫異：「怎麼說？」

　　「當然是從你找到的那個礦說起。」顏如玉回頭看看，「你難道忘了，和你們爭莊子的，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