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如玉坐在船頭，不動聲色切換眼睛狀態，她能清晰看到到周圍的動靜。

　　水寨偏門的位置有些特殊，是一條斷頭路，偏頭也是路盡頭。

　　平時都是他們水寨的自己人走這裡，外來船隻不會到這兒來。

　　隻要有船進入，要想走，就隻能倒劃，再無前進可能。

　　無異於自尋死路。

　　因此守衛比正門少了不少，而且因為霧大，那些守衛也和李三、趙五一樣，有些放鬆警惕。

　　銀錠看著越來越近的偏門，輕聲對顏如玉道：「王妃，就在前面了。」

　　顏如玉點頭：「放心，這霧能遮住他們的視線，而且我已經稍微引動了點水汽，讓他們那邊的霧更濃了些，他們現在連自己身邊的東西都看不太清，根本不會注意到咱們。」

　　說話間，小船已經到了偏門不遠處。偏門的守衛正縮在角落裡，一邊搓著手，一邊抱怨著這反常的大霧。

　　「這霧怎麼還不散啊，冷死了，連口熱飯都吃不上。」一個守衛嘀咕著。

　　另一個守衛接話：「誰說不是呢，這霧太大了，連巡邏都省事了，反正也看不到什麼，就在這兒待著得了。」

　　他們倆完全沒注意到，不遠處的霧裡，一艘小船正緩緩靠近，船上的人都屏住了呼吸，盡量不發出一點聲音。

　　借著這個機會，霍長鶴和銀錠已經換好水衣，連兩名水手也不例外。

　　在剛上船出發的時候，顏如玉就把水衣交給他們，兩名水手珍視無比，從未見過樣的水衣。

　　霧剛起的時候，他們倆就換好。

　　霍長鶴低聲吩咐：「你們二人，潛入水下，如果不是遇見危險，無論發生什麼，都不要輕舉妄動，隻等信號。」

　　顏如玉問：「你們二人在水下時間長一些，不要緊吧？若是有問題儘早說，不要強撐。」

　　「您放心，」二人兇有成竹，「我們二人在水邊長大，精通水性，就是在水裡睡覺都不成問題。」

　　「好，」霍長鶴道，「好好辦事，事成之後必有重賞。」

　　他們倆都是蘇震海的人，早知道此次是替鎮南王辦事，別說有賞，就是沒有，那也是一輩子難得的機會和榮耀。

　　安排好二人，看著他們下水，顏如玉看著偏門的守衛，對霍長鶴輕聲說：「等會兒我再讓霧濃一點，遮住他們的視線，咱們趁機過去，動作要快，別被他們發現。」

　　霍長鶴點點頭，握緊了手裡的刀，做好了隨時應對突發情況的準備。

　　而另一邊，李三還是覺得心裡不踏實，他又往水面望了望，霧比剛才更濃了，連身邊的趙五都顯得有些模糊。

　　他忍不住又開口：「趙五，你真覺得沒事嗎？這霧越來越大，我總覺得不對勁。」

　　趙五有些不耐煩了：「你怎麼回事啊，都說了沒事，你老疑神疑鬼的幹什麼？

　　再等等，太陽很快就出來了，到時候霧一散，不就什麼都清楚了？

　　要是真有事，機關早就響了，哪還輪得到咱們在這兒瞎猜。」

　　李三被趙五這麼一說，也不好再堅持，隻能把那份不安壓在心裡，可眼睛還是緊緊盯著水面，生怕錯過什麼動靜。

　　此時，顏如玉的船已經到了偏門下方。

　　她指尖輕輕一動，周圍的霧又濃了幾分，偏門的守衛隻覺得眼前更白了，連手伸到面前都看不太清楚。

　　「這霧怎麼又大了？」一個守衛嘟囔著，伸手揉了揉眼睛。

　　另一個守衛打了個寒顫：「別管了，反正也沒事，再忍忍，等換班了就能回去舒坦舒坦了。」

　　就在他們說話的間隙，顏如玉找地方換水衣，隨後與銀錠、霍長鶴，一起悄無聲息地從船上沒入水中。

　　隨後，顏如玉揮手，把船收入空間。

　　船上靜悄悄，什麼也沒有了。

　　三人幾乎沒發出一點聲音，借著大霧的掩護，快速朝著水寨內部遊去。

　　霍長鶴在顏如玉身邊，在水下能清楚看到水寨偏門，回頭看了一眼偏門的守衛，見他們還在那裡抱怨，完全沒察覺有人已經闖了進來。

　　幾個人身影一閃，便融入了水寨內部的霧裡，消失不見。

　　水面破開三道輕響，霍長鶴先探出頭，擡手抹了把臉，剛要喘勻氣，身旁的銀錠已經擡手按在他胳膊上。

　　指尖傳來的力道很輕，卻帶著示意，霍長鶴立刻順著銀錠的目光望過去。

　　水橋就在前方丈許外，木闆拼接的橋面浸在水汽裡，一隊人正順著橋身走來。

　　銀錠的目光凝在最前頭那人身上，左臉頰一道刀疤從眼角斜斜劃到下頜，看著格外紮眼。

　　那天交糧時，這人站在一旁，從頭到尾沒說過三句話，可旁邊的手下遞水都要先看他眼色，誰都能瞧出是話事人。

　　霍長鶴順著銀錠的視線掃過刀疤臉，緩緩點了點頭。

　　三人沒再多動，身體順著水流緩緩下沉，隻留口鼻在水面上，像三株隨波輕晃的蘆葦。

　　刀疤臉走得不快，腳步落在木闆上沒什麼聲響。

　　霍長鶴先動，身體像遊魚似的往水橋下方挪。

　　顏如玉跟在最後。

　　走了約莫半炷香的功夫，刀疤臉忽然停在一間木屋前。

　　木屋的門虛掩著，能看見裡頭透出的微光，他卻沒推門，反而偏過頭，目光落在水面上。

　　他身邊的手下立刻上前兩步，輕聲問：「怎麼了？」

　　刀疤臉沒立刻回答，目光在水面上掃了一圈，從三人藏身的方向慢慢移開，又落回木屋門上。

　　過了片刻，他才開口，聲音不高，卻帶著讓人不敢怠慢的分量：「去問問寨門口，今日有沒有什麼異常。」

　　那手下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點頭應道：「是。」

　　他轉身要走，刀疤臉又補了一句：「別聲張，問清楚了直接來這兒回我。」

　　「是！」那手下腳步放輕，順著水橋往寨門口的方向去。

　　刀疤臉還站在木屋前，手搭在腰間的刀柄上，沒再看水面，卻也沒推門進去。

　　水下的三人屏住呼吸。

　　顏如玉悄悄往旁邊挪了挪，避開水面上的一道波紋。

　　她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混在水流裡，卻不敢大口喘氣。

　　方才刀疤臉看過來的時候，她總覺得那人的目光好像擦著她的頭髮過去，哪怕知道藏得隱蔽，還是忍不住攥緊了手心。

　　顏如玉看向霍長鶴——他正盯著刀疤臉的背影，眉頭微蹙，不知道在想什麼。

　　又過了片刻，刀疤臉終於動了動，擡手要推木門。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一陣腳步聲，是方才去問寨門口的手下回來了，他腳步比去時快了些，到刀疤臉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