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如玉還沒進院子，就聽到一陣痛嚎聲和叫罵聲。

　　「我讓你胡說八道！」

　　「你這黑心的假道士，你才該家破人亡。」

　　「跑到鎮南王府來行騙，你真當我們都是好惹的？」

　　「敢說我兒媳婦，看我不打死你。」

　　顏如玉站在院門口，面帶微笑聽了一會兒，直到大夫人打得差不多，有些氣喘籲籲，這才邁步進院。

　　玄清道長當然打得過大夫人，但他不敢。

　　他要是真還了手，才是無法再出王府。

　　隻能一邊跑一邊叫喊，儘管如此，還是被抽了幾下，一下正在腦門上，紅腫起一條，連帶著把束得溜光水滑的頭髮也扯掉一縷。

　　一碰頭髮都疼得發顫。

　　大夫人扶扶歪了的髮釵，拿出小鏡子照了照。

　　別說，跑這麼一會兒，臉色倒是紅潤不少。

　　「玉兒，」大夫人拉住顏如玉，「別聽他胡咧咧，叫人把他拖下去，打個二三十闆子，丟出去。」

　　顏如玉淺笑：「母親放心，我不會聽他的，您先去休息，剩下的我來。」

　　「那，好吧，你可別生氣，母親不信她的話。」

　　「好，我知道。」

　　大夫人帶著丫環婆子走了，宋平守在門口，院子裡隻剩下顏如玉和玄清道長。

　　「又見面了，」顏如玉說，「想幹什麼，明說吧。」

　　玄清道長頭皮和腦門都火辣辣的疼，身上好幾個地方也疼。

　　心裡委屈得不行。

　　真是邪了門了，人家別人有點才，就能得到照顧和庇護，被奉上坐上客，好吃好喝好招待。

　　怎麼到了他這兒，就這麼難？

　　玄清道長嘶口氣：「王妃，我之前說過的，二公子的事……」

　　「二公子身邊的確出現一個叫於清悅的女子，她的來歷，本王妃還在查，你說誰出現，誰就出現，世上沒有這麼巧的事，總要核實調查。」

　　原來是這樣。

　　玄清道長擰眉：「這不是巧合，就是我預言出來的，你若不信……」

　　「你再預言一個？」顏如玉接過話，「那行，你預言一下，明天是陰天還是晴天？預言一下，你自己什麼時候喪命。」

　　玄清道長：「……」從天氣到人命，這跨度，也太大了點吧？

　　「王妃，我所說句句屬實，有的事能預言，都是人命關天的大事，有些小事並不能，所謂天機，就是如此，若是事事都預言，那我早就因洩露過多天機而死。」

　　顏如玉盯著他，沒有說話，讓玄清道長心裡有點慌。

　　她不會還以為，這些事都是自己安排的吧？

　　這該如何解釋？

　　「王妃，我……」

　　顏如玉擺手：「多說無益，你先回去，安心等待，查明情況，自會找你。」

　　玄清道長心中不滿，但不管怎麼說，也算是個結果。

　　不就是再等等嗎，等就等，反正他沒撒謊，人也不是他安排的。

　　「好，那我就恭候王妃大駕。」

　　他轉身走了，顏如玉獨站院中片刻，才轉身往外走。

　　宋平低聲道：「王妃，這人滿嘴胡說，要不要我帶人去教訓他一下？」

　　顏如玉搖搖頭：「先不必。」

　　宋平垂首：「王妃，屬下等信任王妃。」

　　顏如玉淺笑：「好，金鋌來了嗎？」

　　「來了，在前廳。」

　　顏如玉去前廳見金鋌，金鋌正和八哥大眼瞪小眼。

　　不知八哥說了什麼，惹了金鋌，金鋌一手捏著它翅膀，一手捏著它的尖尖嘴。

　　它飛不了，罵說不了，隻能瞪眼。

　　顏如玉忍住笑：「金鋌。」

　　金鋌偏頭看看她，慢慢鬆開捏著八哥翅膀的手。

　　但他捏著嘴，八哥依舊飛不了。

　　「它怎麼你了？」顏如玉忍不住問。

　　「罵。」金鋌說。

　　顏如玉看八哥一眼：「你鬆開它，我給你一份肉乾。」

　　「兩份。」

　　「行。」

　　宋平在一旁聽著暗笑，也就隻金鋌能和王妃談這種條件。

　　金鋌鬆開手，八哥立即拍著翅膀飛上枝頭。

　　「哦喲喲！」

　　顏如玉看過去，金鋌舉起手。

　　八哥爪子往旁邊挪了挪：「哦喲喲，厲害死了。」

　　顏如玉差點沒忍住笑，趕緊對金鋌說：「金鋌，你去找暗衛首領，讓他派人去申城一趟，找王爺安排的那個小藥商，問他現在情況如何。」

　　金鋌點點頭往外走，走到一半又回來：「肉乾。」

　　顏如玉點頭：「有，我立即去拿。」

　　「讓宋平帶你去挑馬，我一會兒給你送過去。」

　　宋平趕緊哄著他走，顏如玉鬆口氣，回頭看看樹枝上的八哥。

　　「你呀，沒事惹他幹什麼？」

　　金鋌背著兩包肉乾，一袋子零嘴，滿意上路。

　　正想回院子休息一下，方丈又回來了。

　　「如玉，如玉，」方丈壓低聲音，「你猜我回來的時候遇見誰了？」

　　顏如玉看他這樣兒，期待中又透著點心虛：「不會是玄清道長吧？」

　　方丈眼睛睜圓：「你怎麼知道？你也太神了，不會你也學會預言了吧？」

　　顏如玉氣笑：「什麼預言，哪有這種事，怎麼？他又對著你說什麼了？」

　　「他沒說，不過，他盯著我看，連看還邊搖頭，那模樣，看得瘮人，」方丈抖抖胳膊，「弄我一身雞皮疙瘩。」

　　「然後呢？你就認輸了？」顏如玉挑眉。

　　「認輸？我能對他認輸？那不能夠！」方丈哼一聲，「他瞪我，我就眯著眼睛看他，誰怕誰？」

　　「後來，他跟我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

　　「你不說他什麼都沒說嗎？」

　　「我說開始，他什麼都沒有說，直到我回擊，眯著眼睛看他的時候，他才說的。」

　　顏如玉：「……他說什麼？」

　　「他說，無量天尊，」方丈學著玄清道長的手勢和腔調，「該死不死，不該卻行至。」

　　「你聽聽，他的這是什麼話？這是人話嗎？誰該死？我能慣他這個嗎，我當即就回擊了。」

　　「你怎麼說的？」

　　「goyougrandma的吧！」

　　「哎，我說完之後，你猜怎麼著？」

　　「怎麼著？」顏如玉努力忍笑。

　　「他驚呆了，他呆了，切，沒用的呆雞，」方丈不屑冷笑，「我能被他拿捏嗎？我可是學過英文的現代人。」

　　「咱一路穿過來的，重生穿越什麼沒見過。」

　　顏如玉差點笑噴，聽到最後一句，腦子裡電光火石般一閃。

　　她迅速抓住一個念頭。

　　「你剛剛說什麼？」

　　「我說我能被他拿捏嗎？咱不能丟了現代人的臉。」

　　「不是這句，後面那句，最後那句。」

　　「我說……重生穿越什麼沒有過。」

　　顏如玉眼睛亮起：「我懂了。」

　　方丈摸不著頭腦：「你懂什麼了？哎？」

　　顏如玉頭也不回離開：「回頭再和你細說！」

　　她懂了，困擾她許久的問題，被方丈一句玩笑話，突然就解開了！

　　她把自從遇見玄清道長以來的事，都快速在腦子裡理順一遍，又奔回院子，找到曾經記錄下的與玄清有關的導圖。

　　一張張擺在眼前，事情的脈絡也漸漸清晰。

　　原來如此，竟然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