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如玉聽著于飛的話，回想當時見到丁亨壽的時候。

　　暗自感嘆，人是真的會變。

　　不管過去如何，丁亨壽現在真的不配為官。

　　于飛嘆了口氣：「丁刺史的夫人去世後，他也沒有再娶，可府裡的女人就沒斷過，還有很多做生意的給他送女子。」

　　霍長鶴問：「這些是聽說，還是所見？」

　　于飛微抿唇：「多數是聽說，我隻見過一兩次。」

　　「其中一個，就是經南船行原來的東家。」

　　「原來的東家？」顏如玉詫異，「原來不是劉八郎？」

　　「不是，原來的那家也算是小有背景，聽說是有什麼親戚在官船行衙門裡當差，近水樓台，後來劉八郎要做這個生意，就開始各種找事，原東家找路子，求到丁刺史門上。」

　　「他給丁刺史送了兩個女子，這是我親眼所見，」于飛臉有點紅，「我當時也遇到一些困難，想走走路子，但沒能進去門。」

　　「正要走的時候，見到的。」

　　霍長鶴臉色不辨喜怒，更讓于飛心裡發毛。

　　他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當初和他一起被關押的人，竟然是鎮南王夫婦。

　　當時看出他們倆不是尋常人，但也沒往這方面想。

　　這是鎮南王啊！

　　全天下誰人不知？

　　哪怕容州距離西北有些距離，提到鎮南王的事迹，也是人盡皆知。

　　此時回話，縱然知道王爺王妃和氣，後背也是不自覺滾冷汗。

　　顏如玉頷首道：「于飛，多謝你。」

　　于飛受寵若驚：「不敢當，能為王爺王妃效力，是草民的福氣，若能改變容州現狀，那是容州百姓的福氣，當是草民叩謝王爺王妃才對。」

　　時候不早，霍長鶴讓人送于飛回去。

　　銀錠和吳良也換好衣服妝容，準備去城外小樹林。

　　他們出發，顏如玉和霍長鶴也準備再去一趟曹數偷東西的那座宅子。

　　那宅子古怪，與其坐著想，不如親自去看一看。

　　這座宅子比刺史衙門安靜許多，也幽暗許多。

　　院中長著不少樹，枝葉茂密，本來晚上光就暗，這一遮，更顯陰森。

　　顏如玉記得曹數說，這裡是在丁亨壽養女子的地方，可走來走去，也不見什麼女子的身影。

　　忽然聽到有腳步聲，霍長鶴帶著她，輕上樹梢。

　　底下慢慢走過一個人去，是個老者，推著小車，上面放著些雜物。

　　顏如玉眸子微上，仔細看他的小車。

　　小車上有些女子衣服，幾隻繡花鞋，還有些帕子之類，零亂瑣碎，他慢慢走過去，顏如玉看向他來的方向。

　　「王爺，去那邊。」

　　這邊有許多院子，一個挨一個，院門上掛著木牌，寫著號。

　　從一到十九。

　　霍長鶴低聲說：「這應該就是女子們的居住之所了。」

　　顏如玉點點頭。

　　門都半掩著，院子裡靜悄悄，隻有風聲掠過，偶爾發出聲響。

　　不用進去也知道，此時已無人居住。

　　顏如玉輕步進去，地上幾片落葉輕響，她一步步感受，似能想到，原來那些女子居住在這裡場景。

　　她們一定並非自願。

　　這麼多院子，這麼多人，必然是被成批弄走，去了哪裡。

　　屋子裡布置簡陋，桌上擺著些簡單用具。

　　其中就有曹數偷的那種小香爐。

　　當時聽曹數說起時，還覺得違和，無法想象，現在看來，倒是真的。

　　除了這些擺設之外，沒有別的。

　　顏如玉手指輕撚：「桌上已經有了一層薄灰，應該是有段日子沒人了。」

　　霍長鶴點頭：「我去別的院子看看。」

　　剛走，又停住：「一起吧。」

　　顏如玉淺笑：「王爺不必擔心，這裡沒什麼機關，也沒人，不會有危險。」

　　霍長鶴這才點頭：「我快去快回。」

　　片刻，他便回來：「我看了幾個院子，布置一樣，屋裡情況也一樣，隻有一個院子，沒什麼灰尖，應該是有人近期住過。」

　　顏如玉思索片刻，霍長鶴道：「去找找那個老者？」

　　「好。」

　　兩人順著方才的路，去找那個推車老者。

　　到一處水邊，見他正點著一堆火。

　　燒的正是那些衣服之類。

　　一邊燒，一邊嘀咕。

　　「投胎去吧，下輩子別再做人了。」

　　霍長鶴冷聲問：「為何？」

　　老者一怔，擡頭看他們。

　　他似乎並不太驚慌，把火撥得旺些，東西燒得更透。

　　「做人有什麼好，太苦，這些女子更苦。」

　　顏如玉問：「你是何人？」

　　老者盯著火：「我早忘了我是誰，不過就是天地間一遊魂罷了。」

　　「這些女子都去哪裡了？」

　　「有的死了，有的被帶走了，具體去了哪裡，我也不知，我就是個打雜的老奴，活著，混一口飯吃罷了。」

　　顏如玉仔細觀察他，蒼老，沒有兵器，沒有半點傷害值。

　　「你想走嗎？」

　　老者擡眼看她：「去哪裡？我老了，就像株快要枯黃的草，哪裡都一樣，就在這裡了此殘生罷。」

　　霍長鶴又問：「你和丁亨壽，是什麼關係？」

　　老者又垂下眼皮，一臉皺紋在火光中如同樹皮：「沒有關係，他是刺史，我是老奴，能有什麼關係？」

　　「不是他讓你在這裡做活的嗎？」

　　「當然不是，他哪管這些，是這裡的管事，看我可憐，給我個容身之處。」

　　老者把灰燼撲滅，推上小車便緩步離開。

　　也沒問他們是誰。

　　顏如玉輕吐一口氣：「我們也走吧。」

　　走到路口，見老者停在那裡，似是在等他們。

　　二人對視一眼過去，老者沉聲說：「你們快些走，別再這裡逗留。這邊還好，別去西院。」

　　說罷，又推著小車走了。

　　西院？

　　還別去？

　　不讓去，那就非去不可。

　　到了西院，顏如玉才知道，他們一直在東院晃悠。

　　東院那邊還未靠近，就看到有人把守，還點著火把。

　　看這架勢，這邊裡一定有重要的人或者物。

　　無論是什麼，顏如玉都必須一探究竟。

　　防守雖嚴，但對於霍長鶴來說，不算什麼。

　　他帶著顏如玉上屋面，避開防守。

　　顏如玉拿望遠鏡給他，讓他看四周情況。

　　霍長鶴這一看，真是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