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山就在院牆這邊，等著他爹李二郎的消息。

　　雖然他們和靈堂隔著兩個院子，但也能聽到燃香的味道，還有燒紙錢的味。

　　另外，他們還聽門外的看守小聲對話，言語間唉聲嘆息，提到鎮南王，也是哽咽難言。

　　小山心都在微微顫抖：「哥，這應該是真的吧？」

　　原本，他也不信。

　　在申城時，他們雖然不像蔣跑跑那樣，經常跟著霍長鶴，但也能經常見到。

　　鎮南王啊，那是何等的存在，敵軍聽到都要聞風喪膽，帶領千軍萬馬，不取勝絕不回營，不奪敵首誓不罷休。

　　那樣的戰神，不，天神一樣的人，怎麼會死？

　　但現在，他不得不信了。

　　大山正擰眉思索，那邊李二郎叫他。

　　「大山！」

　　大山趕緊過去，耳朵貼牆上。

　　「爹，怎麼了？」

　　「剛才王爺他娘，哭暈被擡走了，聽這意思，應該是快被下葬了。」

　　大山沉吟道：「還有別的嗎？」

　　「別的？沒聽見，無非就是哭。」

　　小山低聲說：「哥，你還在猶豫什麼？趕緊想辦法逃吧，逃出去送消息。」

　　大山比他冷靜許多：「不，我得再看看，我得親眼看看鎮南王的屍首。」

　　小山驚得瞪大眼睛：「這……這怎麼看？你我現在的處境，怎麼能到靈堂去？好不容易逃出去，一露面就得被人發現。」

　　靈堂上還用說嗎？肯定日夜都有人。

　　若不是因為要保密，以鎮南王的身份，這場喪事得辦得滿城皆知，全府，半座城都得掛白。

　　不是鎮南王自大鋪張，而是百姓們自發就會為他發喪守靈。

　　到時候還要跟棺相送。

　　一直送到城外。

　　甚至，若申城的百姓得到消息，也會聞訊而來。

　　根本不可能像現在這樣。

　　大山目光堅定：「我很難相信，鎮南王就這樣死了，你忘了，上峰交給我們的任務，就是要把鎮南王是死，是活，情況摸清楚，落實，確鑿。」

　　「沒看到屍首，我不信他死了。」

　　小山緊張地舔舔嘴唇：「那……我們怎麼辦？」

　　大山略一思索：「我有辦法。」

　　他挪到門口，對守在外面的人道：「大哥，幫幫忙，找蔣跑跑來。」

　　守衛的人道：「閉嘴，你讓我找我就找？你算老幾？」

　　「大哥，請幫幫忙，我和蔣跑跑是多年的朋友，早先就在一個軍營，我們都是在申城，真的。」

　　「我這次回來，第一個見的人也是他，我有話跟他說，你幫忙請他來，必有重謝。」

　　守衛半信半疑：「當真？」

　　「絕無虛言。」

　　另一個守衛低聲道：「要不去幫他找找，如果有幫助，自然是好，就算沒有，也不礙什麼。」

　　「好吧，你在這兒看著，我去找。」

　　大山滿心欣喜。

　　沒多久，蔣跑跑到了。

　　蔣跑跑眼睛發紅，臉色沉冷，和之前見他們時，截然不同。

　　「兄弟，你這是怎麼了？」

　　大山小心試探。

　　蔣跑跑掃他一眼：「你別管，我聽王妃說了，你們倆，意圖謀害叔父嬸母，奪取家產，是不是？」

　　大山連忙道：「冤枉啊，兄弟，咱們認識這麼多年，我是這樣的人嗎？」

　　「是呀，跑跑哥，」小山也跟說，「這裡面有誤會。」

　　「我嬸母的事，是我娘不對，但我們倆真不知道，你也看見了，遇見你的時候，我倆才回來。」

　　「天下無不是的父母，我們也不能把我娘送官，當時心一軟，就……我們真不是有心的。」

　　「是啊，要是真有心害嬸母，他早死了，豈會活到現在？」

　　蔣跑跑擰眉，打量他們二人：「真的？」

　　大山一看有門：「當真，我對天發誓！兄弟，求你幫我們美言幾句，讓我們向王爺王妃解釋清楚。」

　　蔣跑跑別過臉，喉嚨滾動：「過兩天吧，現在不行。」

　　大山連忙追問：「為何？」

　　「王妃沒有時間。」

　　「那……王爺呢？」

　　大山小心問出，眼神鎖定蔣跑跑。

　　蔣跑跑抹抹眼睛：「王爺他……也沒時間。」

　　大山詫異，低聲問道：「兄弟，你跟我說，王爺怎麼了？」

　　「你這狀態不對，咱們可是多年的兄弟，以前也都跟著王爺，我對王爺的感情，不比你少，你可不能瞞著我。」

　　蔣跑跑轉過身，回想這次回來初見王爺的情景，嚇了一跳的樣子，又悄悄捏自己一把。

　　眼睛裡再次蓄上淚。

　　大山驚訝：「兄弟，究竟怎麼了？你快說呀。」

　　蔣跑跑搖頭不語。

　　大山微怒：「你是不是看不起我？不相信我對王爺的一片心？我這麼跟你說，我寧可不認我爹娘，我也不會置王爺於不顧。」

　　蔣跑跑感動：「王爺若知道你這份心，一定會感動。」

　　「那你帶我去見王爺。」

　　蔣跑跑猶豫再三：「我可以帶你去見，但之後你們還得回到這裡，等事情過了，王妃有空了，會再審你們，到時候我也會替你們說話。」

　　大山一口答應：「行。」

　　鬆了綁，蔣跑跑帶他們倆去靈堂。

　　一進院，大山就露出震驚的臉色，難以置信。

　　「這……這是……」

　　蔣跑跑落淚：「王爺前幾日被賊人所傷，匕首上有毒，王爺……」

　　「不，這不是真的，」大山搖頭。

　　小山心也砰砰跳：「王爺那樣的人，怎麼會死呢？而且有毒也可以解毒，以前這種事也不是沒有過。怎麼這回就……」

　　「賊人不是一般的人，毒也不是尋常毒，毒性猛烈發作快，王妃找了大夫，束手無策，王妃自己也是大夫……就是因為是大夫，所以太自信，沒有接受賊人提出的條件，這才延誤了時間。」

　　蔣跑跑轉過身，說不下去了——也哭不出來了，淚沒了。

　　「你們想看，就看吧，見王爺最後一面。」

　　當然要見，大小山就是為著這個來的。

　　兩人傷心至極，踉蹌到靈前，先上香燒紙，之後又哭著起身，想去看看屍首。

　　靈堂兩邊還有不少人，果真如他們之前設想的一樣，要是他們自己冒險前來，到不了近前就得被抓住。

　　但這回，可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