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住李放山，顏如玉和霍長鶴的心頭算是放下一塊大石。

　　但實際上，並沒有太高興。

　　李放山的叛國緣由，如此簡單，又如此沉重。

　　霍長鶴輾轉難眠。

　　顏如玉自背後摟住他，臉貼在他背上，無聲安慰。

　　霍長鶴握住她的手，兩人無言。

　　天近黎明，顏如玉才淺淺睡著。

　　初晨時，被雨聲吵醒。

　　潮濕的空氣從半開的窗子裡飄進來，細細雨絲如霧如紗。

　　顏如玉睜開眼，霍長鶴正在關窗。

　　「開著吧，」她輕聲說。

　　霍長鶴回身：「吵醒你了？」

　　「也不是，該起了，今天還有很多事要做。」

　　人雖然都抓住了，但善後的事也有許多要做。

　　起床去大夫人院中用過早膳，顏如玉才得知方丈已經去了西城區，曹刺史也在。

　　昨天出事，雖是將計就計，但百姓卻不知，難免人心惶惶。

　　今日方丈早點過去，簡單解釋一下，是王妃為了抓賊人，「中毒」之事並不存在，那些人也是王妃安排的人手，也好讓百姓心安，至於其它的，也不必再提起。

　　李城使也早早來了，清點剩下的人，他也沒能見到李放山，個中緣由，也是不清楚。

　　顏如玉正要再去問問李放山，宋平快步來報。

　　「王爺，王妃，李放山……自盡了。」

　　「什麼？」顏如玉一愣。

　　到關押李放山的地方，院子裡靜悄悄，空氣中還有血腥氣。

　　李放山靜靜躺在地上，脖頸間一條深而細的勒痕，鮮血湧出，浸透他身下土地。

　　死的慘烈，但神情安祥，也沒有掙紮的痕迹，要見是決意赴死。

　　宋平自責道：「他用的是一種特製的韌絲，極細，應該是藏在盔甲中，沒有檢查到。」

　　顏如玉細看，房間的門開著，牆上寫著幾行字，是用散落在牆角的一些炭條寫的。

　　上面寫的是個地址。

　　顏如玉問：「這是哪？」

　　宋平回答說：「回王妃，是城東的一條街道，具體的要過去看看才知道。」

　　霍長鶴吩咐：「讓銀錠帶人去看看，要小心些。」

　　「是。」

　　除了地址，還有幾個人名。

　　「這些人會是軍中人嗎？」顏如玉道，「還得問問李城使。」

　　霍長鶴手指點在其中一人名上：「這個是，上次在軍營治疫症時，我記得他。」

　　「莫非，是李放山埋下的人手？」

　　顏如玉越想越覺得有可能，李放山要退走，也是不得已，如果不是察覺到危險，現在並不是他原定離開的時間。

　　就算要走，也不能就這麼走了，肯定得留下點暗線，沒有暴露的，暫時蟄伏，以便日後聯絡，還能再啟用。

　　「我即刻叫人去請李城使。」霍長鶴道。

　　「也好，護城軍的事，是得和他好好商討一下，」顏如玉看著那幾個人名，「估計他現在也是滋味難言。」

　　李城使聽說霍長鶴要找他，難受的心反而鬆開。

　　快速到王府，進前廳見到霍長鶴和顏如玉就跪下。

　　「見過王爺王妃，下官辦事不利，自願辭去護城使一職！」

　　霍長鶴沉默一瞬：「李城使，起來說話。」

　　李城使低頭：「下官無顏見王爺王妃，更沒臉起來。」

　　霍長鶴起身，到他近前，把他扶起。

　　「李城使，」霍長鶴道，「此次城內事件，與你無關。」

　　「是本王與王妃定下的將計就計之策。」

　　霍長鶴簡單把事情經過說一遍。

　　李城使心頭微松，但並沒有高興多少。

　　「王爺，王妃，」他苦笑，「若是追究起來，還是下官失察在先，若是早發現李放山異常，就該把事情壓在軍營內解決，而不會讓事態發展到城中來。」

　　「李城使，」顏如玉開口，「此時不是追責的時候，還有事情需要做。」

　　「今後護城軍如何治理，等事情結束，你再向王爺請教不遲。」

　　李城使拱手：「王妃有什麼需要下官做的，隻管吩咐。」

　　顏如玉把李放山留下的名單給他：「你看看，這些人是否認識。」

　　這幾日李城使經常和軍營裡的花名冊打交道，尤其是和李放山相關的人，都已經熟記於心。

　　一看到名單，便立即可以肯定：「回王妃，這些人都是軍營裡的人。」

　　顏如玉和霍長鶴對視一眼。

　　「現在都還在？」

　　「在，有兩個還隨我入城了。」

　　「很好，不要聲張，把他們幾個都叫到王府來。」

　　「是。」

　　那幾人很快被叫了來，隻說有重要任務要吩咐，按照顏如玉交辦的說法，分別派不同的人去給他們傳達命令，他們彼此之間並無溝通。

　　等到了之後，才知道，來的不隻自己。

　　霍長鶴也沒迂迴廢話，隻簡單問了幾個問題，就把他們和李放山的關係查問清楚。

　　他們也很快承認，就是李放山埋的線。

　　李放山臨行之時，已經和他們說清楚，讓他們耐心等消息，還每人給了一筆錢。

　　這些人都交給李城使處置，至於錢，還是歸公。

　　此時銀錠也帶著人回來，擡回幾口大箱子，裡面都是李放山存放的財物，賬本等等。

　　還有一個帶鎖的小盒子，裡面裝的是幾封密信。

　　霍長鶴打開看，是李放山與大成攝政王之間的信。

　　「他投靠的是大成攝政王。」

　　顏如玉眉心微蹙：「他和爾雅、呂鵬都是大成的人，劉誠和白公子是墨先生的人。」

　　「關係複雜交織，可見大成與墨先生之間，關係也非同一般。」

　　鶴長鶴神色冰冷：「豈止是他們，還有那個聖女。」

　　「玉兒，我把東西收好，此事交由我來收尾。」

　　此次李放山的事，帶給霍長鶴一些衝擊。

　　軍中無小事，有些隱憂必須解決，否則，後患無窮。

　　顏如玉把東西帶回院子研究翻看，霍長鶴去見李印峰。

　　李印峰的生死，就看他是否知道李放山要投敵，是否知道真相。

　　除此之外，霍長鶴答應過李放山，要替他報仇。

　　此事也要做安排。

　　還有那個大成，竟然接二連三攪在其中。

　　既然如此，就別怪他出手，給一點教訓。

　　顏如玉把箱子裡財物之外的東西拿出來，一一放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