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舒窈煮了碗長壽麵，還煎了一顆蛋。

　　第一次做飯，她的動作笨拙。

　　好不容易煮了一碗面，賣相不怎麼好。

　　比起容妃準備的那碗澆頭豐富的長壽麵，賣相差了十萬八千裡。

　　但楚翎曜卻覺得，蘇舒窈這碗長壽麵，肯定很美味。

　　面做好，蘇舒窈雙手捧著碗，端到楚翎曜面前，「殿下，第一口壽麵，讓我喂你。」

　　按照習俗，早上第一口壽麵，一般是長輩來喂。

　　但楚翎曜連長壽麵都沒吃，應該是沒人喂他了。

　　她挑起麵條，輕輕吹了吹，送到楚翎曜嘴邊。

　　楚翎曜舔了舔唇瓣，乖乖張口，輕輕咬住麵條。

　　他吃東西慢條斯理，頗有幾分賞心悅目。

　　蘇舒窈視線落在他的唇瓣上，問道：「殿下，你的母妃，為什麼不喂你？」

　　將麵條全部納入口中，楚翎曜垂下眼睫。

　　咽下麵條，他輕聲道：「母妃有病。」

　　蘇舒窈眨眨眼：「什麼病？」

　　喂完第一口，剩下的可以自己吃了。楚翎曜接過面碗，在碗裡攪了攪：「你為什麼對本王的事那麼關心？」

　　「因為你是我要牽手一輩子的人，所以想知道。」蘇舒窈很自然地表達愛意：「想知道殿下的一切。」

　　楚翎曜攪面的手頓了頓，臉色又紅了幾分。

　　「她對皇帝的愛，有種病態的偏執。」

　　在他看來，容妃好似一個沒有靈魂的軀殼，她活著的目的，隻是為了皇帝的愛。

　　為了霸佔皇帝的愛，她可以犧牲一切。

　　失去皇帝的愛，她就和行屍走肉一般。

　　「她從未把我當成兒子，我隻是她爭寵的工具。」

　　他長得不像父皇，所以，容妃便讓他從小模仿皇帝的性格，將他塑造成性格上和皇帝相似。

　　容妃從未愛過他。

　　他渾然不覺，他遺傳了容妃病態的偏執，甚至更勝一籌。

　　蘇舒窈伸出手，在他頭上揉了揉。

　　楚翎曜沒有躲。

　　蘇舒窈順勢抱上去，深深吸了一口氣。

　　「殿下，我聞到了你的傷心。」

　　楚翎曜：「......」

　　可惡，又找借口聞他。

　　「你是貓嗎？」

　　他手上端著面碗，沒有將人推開。

　　抱了一會兒，蘇舒窈懷了個舒服的位置，在他懷裡蹭了蹭。

　　「殿下可以把我當成貓，摸摸我的下巴。」

　　「你......放開。」楚翎曜開口道。

　　蘇舒窈擡起頭，看著他的臉。

　　天然的冷白皮被染上一層櫻粉色，煞是迷人。

　　尤其是他的唇。

　　紅得好似剛成熟的、沾了露珠的櫻桃，看起來可口非常。

　　他的唇沒有抿緊，翕開一條細縫，能看到裡面潔白的齒。

　　她之前品嘗過，他的唇軟軟的，很好親，還會顫抖。

　　被她看了一眼，楚翎曜渾身更加僵硬，一股無名的熱氣在身體內亂竄。

　　「本王命令你，放開......」

　　「差點忘記了，殿下很敏感。」

　　蘇舒窈完全沒有放開的意思，她重新將頭埋進了殿下的兇膛，悶悶地道：「殿下，我殺人了。」

　　「用的是殿下送的袖箭。」

　　「有些怕。」

　　她好像是真的害怕，抱得更緊了。

　　殺伐果斷的九殿下一時間手足無措。

　　他放下面碗，深吸一口氣，強行壓制住身體內的熱氣，然後，僵硬地伸出手，在她頭上摸了一下，就像她摸他一樣......

　　蘇舒窈抱得很緊，不願放手。

　　楚翎曜從來沒有被人這樣擁抱過，暖暖的，觸感很舒服。

　　在這一刻，容妃帶給他的傷害，彷彿被一股溫熱的暖流一點一點吞噬......

　　......

　　第二天一早，蘇舒窈睡醒頓感神清氣爽。

　　昨晚，楚翎曜告訴她，皇帝要賜婚。

　　他讓她別擔心，他會想辦法解決。

　　她們第一次聊到婚嫁的話題，還聊了容妃。

　　九殿下開始對她敞開心扉了。

　　有很大的進步。

　　九殿下就像一塊深藏在千年雪山的冰塊，又冷又硬，貼緊了還會被凍傷。

　　但現在，這塊冰，已經開始慢慢融化了。

　　蘇舒窈心情前所未有的舒暢：「更衣，去夫人那裡。」

　　萬氏一早就跪在小佛堂祈福。

　　寧媽媽死了，蘇明珠進不來，萬氏對於外面的情況一無所知，她的內心忐忑又恐慌。

　　萬氏跪在蒲團上，小聲念誦。

　　念完心經，又念金剛經。

　　反覆念了好幾遍，睜開眼，看見蘇舒窈站在一旁，一錯不錯地看著她。

　　萬氏心裡莫名一緊：「蘇舒窈，你、你幹什麼？」

　　蘇舒窈邁著淑女步，慢慢走進來：「夫人，我也來祈福。」

　　走到佛龕面前，蘇舒窈左手抽出三支香，用火摺子點燃，雙手拿著香舉過頭頂。

　　她看著佛龕上面莊嚴寶相的佛像：「夫人，溫年死在侯府，聽說溫公公要報復你。」

　　萬氏嚇得差點從蒲團上滾下來：「你、你胡說八道，溫年明明是你殺的！」

　　「你這個殺人魔，殺了人，你還敢在佛主面前說謊，你就不怕遭報應？！」

　　萬氏瞪著眼珠子，一張臉扭曲得厲害，眼神裡除了錯愕與訝然，剩下的全是恐慌。

　　她害怕蘇舒窈。

　　前不久，蘇舒窈在她眼裡，還隻是一個任人擺布的養女。

　　要她生就生，要她死就死。

　　不知道從何時起，她一看到蘇舒窈，心裡便無端生出一抹恐懼來。

　　就像現在，明明她看起來人畜無害，面紅齒白，可是，萬氏看到她就發怵。

　　蘇舒窈是故意來嚇唬萬氏的。

　　她要萬氏日日提心弔膽，永無安寧。

　　她要她痛苦萬分，直到死才能解脫。

　　隻有這樣，萬氏才能償還上一世的罪孽。

　　「夫人說我殺人，夫人有證據嗎？」

　　「夫人殺了那麼多人，都敢在佛祖面前跪拜，我為什麼不可以？」

　　蘇舒窈拜了三拜，右手插香。

　　萬氏跌坐在地，指節泛白，破防大罵：「蘇舒窈，你胡說八道！你胡說八道！」

　　蘇舒窈臉上的表情淡淡的，情緒毫無波瀾，她從容不迫地跪到蒲團上：「夫人，我有沒有胡說，你心裡清楚。」

　　「夫人，您說的，佛堂裡不可大聲喧嘩。擾了佛祖清凈，可是會被降罪的。」

　　「夫人已經被佛祖降罪了。」

　　蘇舒窈禮完佛，起身離開。

　　當天晚上，萬氏便發起了熱。

　　她被嚇病了。

　　萬氏病了幾天都不見好，蘇明珠被允許上門探望萬氏。

　　萬氏抱著蘇明珠痛哭：「明珠，你父親那邊，有沒有消息？」

　　蘇明珠：「沒有。」

　　寧浩初一直在幫著處理元家的事，元祖再過兩天就能被放出來了。

　　萬氏的事暫時沒精力過問。

　　蘇明珠怕萬氏多心，沒有說。

　　萬氏更愁了：「明珠，我們現在該怎麼辦啊？」

　　她看起來憔悴了許多，一夜之間，多了好多白頭髮。

　　蘇明珠看向倚蘭居的方向，眼神裡露出一抹狠戾：「母親，反正你病了，要不，讓蘇舒窈割肉救母。」

　　萬氏雙眼一亮，瞬間便恢復了精氣神：「這個主意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