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後休息好一會後，簡寧才帶著人出去街上溜達，這會子時間不算早了，幾乎所有人都吃罷年夜飯。

　　京城張燈結綵，鞭炮聲不斷，路上更是行人如織，笑語喧嘩。

　　簡寧披著大紅羽紗面白狐皮裡的鶴氅，手裡揣著暖爐，漫步在熙攘的街道上。

　　嬤嬤緊隨其後，也都是一臉新奇。

　　「這個時辰竟然擺攤的都還在？」

　　「今晚上是他們賺錢的好日子，自然都在的。」

　　過年人們花錢最是大手大腳，好像這時候想的特別開，認為有錢就該花，想吃啥隻要條件允許就不該省著。

　　簡寧看著街邊熱氣騰騰的小吃攤，糖葫蘆、炸年糕、元宵湯圓，還有各色點心蜜餞，琳琅滿目。小販們吆喝聲此起彼伏，孩子們穿著新衣，手裡提著燈籠，在人群中穿梭嬉笑。

　　「縣主，要不要嘗嘗這家的桂花糖藕？聽說在京城很有名。」嬤嬤指著一個小攤問道。

　　簡寧點點頭，「買些來嘗嘗，也給大家都帶點回去。」

　　正說著，前方忽然傳來一陣喧嘩聲，人群紛紛向兩側避讓。簡寧擡頭望去，隻見一隊錦衣衛護送著一輛華貴的馬車緩緩行來。

　　「是侯爺的車駕。」嬤嬤低聲道。

　　簡寧微微蹙眉，正想避開，卻見馬車在她面前停了下來。車簾掀開，燕離那張冷峻的臉露了出來。

　　「縣主也出來遊玩？」燕離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冷淡，但眼神卻比平日柔和幾分。

　　「侯爺新年好。確實出來走走湊湊熱鬧，京城的年夜如此熱鬧，和我們鄉下完全不同。侯爺也是出來玩？」

　　「嗯，守歲在家裡有啥意思，肯定要出來玩。」

　　燕離打量著她被燈籠映紅的臉頰，忽然道，「既然碰上了，不如一同去前面的觀景樓？那裡視野極好，可以俯瞰整個京城的夜景。」

　　簡寧有些意外，猶豫片刻還是應下了。

　　觀景樓是京城最高的建築，平日裡就頗受歡迎，今夜更是座無虛席。

　　隻不過燕離早就定了位置了，還是頂層的雅間。

　　「京城一年裡最好的夜景便是年三十，中秋和元宵節，縣主元宵節想必還沒離開京城，到時候還可以來此處欣賞美景。」

　　「多謝侯爺告知。」

　　元宵節她不會來此處觀景，遠處欣賞哪有親身近離好？在下面才能切身感受到過年的熱鬧勁。

　　這些人不喜歡和百姓擠在一起，她不一樣，本就市井出身，她喜歡在下面與民同樂。

　　「縣主請坐。」

　　座位靠窗，坐下後低頭便是下頭的景色。

　　從窗口望出去，整個京城盡收眼底。萬家燈火如星河灑落，紅燈籠串成一條條長龍，蜿蜒在街道巷弄之間。

　　「真美。」簡寧不禁讚歎。

　　燕離站在她身側，「確實很美。」

　　二人在窗邊站了許久，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京城的年俗、邊關的風雪、北陽的棉田。

　　簡寧發現燕離並非表面那麼冷漠，談起邊疆軍民時眼中會有光，說起棉花種植時更是難得地話多。

　　「開春後我打算去北陽縣看看。」燕離忽然道。

　　簡寧驚訝地轉頭，「侯爺要去北陽？」

　　「嗯，我想親自看著棉花種植，長出棉花，每個過程都不想錯過。」

　　「種植我們怕是趕不上了。」

　　「年後你儘快搞定大司農那邊，早點離開。」

　　她也想啊，「其實具體種植過程我已經全寫給大司農了，他對種植最是專業，相信他就算我不在也一樣能搞定。」

　　燕離笑了，他終於找到一個跟他一樣不喜歡京城的人了。

　　「年後你想想法子擺脫他，要是被他纏上，年後你也甭想走了，等到年底都難走人。」

　　簡寧一驚，「大司農如此瘋狂？」

　　「你又不是沒見識過。」

　　簡寧抿唇，看來她該態度強硬點了，要離開就是離開，隻要不是聖旨，誰都沒法子壓制他。

　　「其實想回家法子很簡單，你要是跟陛下說你回去研究怎麼種植棉花，說不定陛下明天就派人護送你回家了。」

　　「你不早說！」

　　這事壓根沒打算瞞著皇帝，畢竟瞞誰都不能瞞他。早知道她早說了，這會子正跟全家一起打牌守夜。

　　「呵呵……」燕離低聲笑，「我也是剛想到的，我想去北陽縣，也得找個理由不是？」

　　研究種植棉花的理由很強很大，陛下絕對拒絕不了。

　　簡寧大概看了半個時辰就起身告辭，「不看了？」

　　「嗯，我想下去走走。」

　　這裡看熱鬧有啥意思？不懂這些人到底咋想的，坐著不動你出來幹啥？

　　「下去走走？」

　　「嗯，侯爺慢慢欣賞景色吧，我先告辭了。」

　　燕離透過窗戶看著她出了觀景樓，帶著嬤嬤淹沒在人群中。

　　下頭就這麼好玩？

　　觀景樓上看不好看？

　　燕離不是太能理解，他喝著茶繼續看下頭的人來人往，腦子裡卻想著棉花的事情。

　　子時已到，新的一年正式開始。煙花在夜空中綻放，將整個京城照得如同白晝。

　　「縣主，新年好！」

　　「嬤嬤新年好！」

　　過了子時便是年初一了，守夜結束，簡寧上馬車回府睡覺，一會還要進宮呢。

　　開天闢地頭一遭，也不知道給帝後百年是怎樣的場景。

　　到時候看別人就好，他們怎樣她就怎樣準沒錯。

　　馬車抵達縣主府時，已是淩晨時分。簡寧強撐著困意，吩咐下人，「一個時辰後叫我起身。」便徑直回房歇下。

　　彷彿才剛合眼，就被嬤嬤輕聲喚醒，「縣主，該起身梳妝了。」

　　簡寧掙紮著坐起，看著窗外依舊漆黑的天色，嘆了口氣，「這比種地還累人。」

　　嬤嬤一邊伺候她洗漱，一邊笑道，「縣主說笑了，這可是天大的榮耀呢。」

　　是啊，給帝後百年確實是通過看大的榮耀。

　　「等年後，我們儘快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