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小凡子回來了,什麼事情這麼著急,非要大半夜打擾孤?」
太子心中很著急,但是表面上雲淡風輕,甚至還打了一個哈欠。
「請……」
一路從遼東跑回來,小凡子終於開口了,喉嚨有些不適應,聲音有些沙啞。
「請殿下屏退左右,奴婢有重要事情稟告。」
太子眉頭一皺,立即揮了揮手,周圍的小太監全都退了出去。
「說吧,顧道跟你說什麼了?」
此時太子也不隱藏了,展現出來自己無所不知的一面,讓下人猜不透。
「顧公說……」
小凡子吞了吞口水,他知道自己這句話說完,很可能小命當場就沒了。
可是他不能不說一樣是個死。
「顧公問,殿下是不是被小人挾持,隻需殿下暗示一下,他可立即起兵清君側。」
說完這句話,小凡子咣當一聲,把頭杵在地上,渾身瑟瑟發抖。
清君側?
暗示一下?
小凡子沒文化,都知道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何況是熟讀史書的儲君?
太子隻覺得一股冰水,從天靈蓋直接灌到腳後跟,讓他忍不住渾身一抖。
清君側!
這三個字就是純純的造反遮羞布。
他竟然要清君側,難道是他知道黃士及的存在了?不可能,孤做的十分嚴密。
而且,至於『暗示一下』,更是荒謬至極。
任何一個動作,都可以被他視作是暗示。
也就意味著小凡子回到京城之後,他可以隨時找個借口起兵清君側。
而且讓太子無法抑制發抖的是,一旦顧道不顧一切這麼幹了,誰可以擋住他?
「怎麼可以這樣,你怎麼可以這樣,身為人臣你竟然如此大逆不道!」
太子氣的滿地亂走,連連低吼。
「孤隻是讓你不要染指箕子國而已,孤隻是讓人打壓一下你而已,孤隻是想要削弱你一點兵權而已。」
「你怎麼就不明白,孤打壓你是為了你好。孤要執掌天下,收回兵權,你就不能主動配合一點?」
「隻要你足夠恭順,孤保你世代富貴,這個道理你怎麼就不明白?」
太子不斷給自己的行為,找一切合理的理由,彷彿這樣可以給子壯膽。
但是帶來的隻有恐懼,還有後悔,自己不該聽黃士及的計策。
突然之間,他想起來,調遼東艦隊南下的文書,已經送走了。
這不是刺激顧道動手麼?
「來人,快來人……」太子大喊一聲,趕緊叫來一個小太監。
京城宵禁。
參加宴會的官員,離開顧道的別院之後,都回到了自家的別院。
作為六部尚書,高岸在終寒山自然也有別院,剛剛睡下沒多久,僕人就來敲門。
高岸一下驚醒。
這個時間下人還來打擾,一定是出了大事,趕緊批了衣服起來。
「什麼事?」高岸隔著門問道。
「老爺,溫尚書到訪,像是有急事。」僕人在外面回答道。
「快請!」
高岸說著直接開門,衣衫不整地跑出去了。
溫爾雅一向穩重,就算是有天大的事情,也會讓下人來傳話,怎麼可能親自來。
除非這件事等不了。
「溫大人……」
書房裡,高岸見到溫爾雅,剛要問怎麼回事兒,就被溫爾雅打斷了。
「聽我說,高大人馬上派人,把那封調兵文書追回來,快……」
「調兵文書?」
高岸猛然反應過來,「遼東那一封?」
「出什麼事了,溫大人,這調兵文書豈能隨便追回來,你給我一個理由。」
溫爾雅急得不行。
「理由,哪有那麼多理由,這調兵文書一旦到了遼東,就是天塌地陷。」
他沒辦法跟高岸解釋,有些事沒法說。
「不是溫大人,你這個時候跟我打什麼啞謎,我若追回來,太子那邊如何解釋?」
高岸也急了。
他心裡覺得不靠譜,萬一被溫爾雅坑了怎麼辦?你連消息來源都不說。
我怎麼敢輕易下場。
兩人正在爭吵,僕人快速跑了進來。「大人,有東宮訪客……」
太子派人來了?
「快請……」高岸說道。
溫爾雅一轉身,躲在了屏風後面,這種時候不能讓人看見他在。
東宮的一個小太監,匆匆進門,給高岸展示了一下東宮的令牌。
「高大人,太子殿下說,發往遼東的調兵文書不妥,請您立即追回來!」
聽著小太監的話,高岸內心狂跳,這是什麼情況,你們一個個都怎麼了?
「幫我回復殿下,老臣這就派人去追!」高岸趕緊說道。
小太監走了,溫爾雅從屏風後面出來,直接對高岸拱了拱手。
「告辭……」
心說,早知道太子要來,我還費這勁。
「你告辭個屁,給我說清楚。」高岸一把拉住溫爾雅,他是真急了。
發生這麼大的事情,我堂堂兵部尚書,成了一個聽話幹活的,竟然什麼也不知道。
你們想什麼那?
「太子已經給你命令了,你按照執行就好,何必要刨根問底,這事……」
溫爾雅說道。
太子行動了,那就說明顧道的警告已經到了,而太子意識到問題嚴重了。
「好,不說是吧!」高岸一鬆手。
「反正那文書走的是兵部驛站,日行四百裡,我可以派人去追,能不能追上跟我無關。」
高岸直接放賴了。
「你怎麼如此無賴,不能拿國家命運開玩笑。」溫爾雅怒道。
「天色不早了,不對,是天色太早了,眼看就要天亮了,我先回去睡一覺。」
高岸說著要走。
溫爾雅一把拉住他。
他沒說消息來源,也沒說怎麼知道的,隻是告訴高岸,顧道威脅太子了。
而且看今天晚上這情況,威脅的手段恐怕非同一般,所以太子害怕了。
高岸拉著溫爾雅要詳細談談。
「你快派人去追文書吧!」溫爾雅沒好氣的說道,這還是詳談的時候麼。
「追什麼追,我就覺得這事情不對,壓根那文書就沒送出去,還在兵部轉悠那。」
高岸說道。
溫爾雅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指了指高岸,搖頭失笑,果然能在朝廷混,沒有一個白給的。
「我這可不算違規,這麼大的事情,兵部不得審查仔細,安排妥當?」
高岸淡然一笑的說道。
話已經說道這裡,兩個人坐下詳談。
「顧公對朝廷一向忠心,這次竟然做出威脅太子之舉,絕不是無緣無故,怕是太子做了什麼我們不知道的事情。」
高岸說道。
溫爾雅撚著美髯,眯著眼睛思考了一會兒。
「要是不發生這件事,我還沒有多想,最近太子行為的確有些不同。」
「做事少了幾分坦誠,多了幾分機巧,而且這次調遼東艦隊南下,這味道有點怪啊。」
隨著溫爾雅的話,兵部尚書高岸也思索了一下。
「你這麼一說,還真是,分化武將兵權,削弱武將力量,有點南越前些年的味道。」
兩人對視一眼,這就奇怪了。
太子不是二皇子,他沒去過南越遊學,怎麼學會南嶽朝廷那一套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