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祥的斬首戰術用得很成功,他突然到來讓鎮守府措手不及,沒有任何準備。
因為傳旨的嚴肅性,元祥讓清場也十分正常。
這兩個操作下來,鎮守府官員毫無保護,隻要幾個護衛就能解決。
而且在聖旨之中,還有一個陷阱,提拔崔甲為遼東將軍,節制遼東兵馬。
這是告訴所有人,崔甲已經背叛遼東,成了朝廷的人,這對其他遼東官員是巨大打擊。
臉顧公的小舅子都背叛了,還怎麼反抗?
因為提前收到了家裡的信,加上這是聖旨,崔甲不敢當場反駁。
隻要他不反駁,那就大事成了一半。
而另一半是沈慕歸,他是遼東鎮守府的關鍵人物,隻要把他帶出遼東即可。
如此,遼東內部瓦解,呂幢順利接手遼東鎮守府。
可是沈慕歸也是老狐狸。
聽到聖旨調他為當陽知府的時候,就已經意識到事情不妙,再看周圍,馬上明白壞了。
但他馬上沉住氣,思考對策。
叫護衛來不及了!
朝廷分明是鐵了心對付遼東,真要激化矛盾,這死太監可能真讓護衛砍了自己。
但是被押出遼東,不但自己完了,整個遼東怕是要被朝廷控制,顧公再也沒有退路。
必須脫困,必須守住遼東。
沈慕歸心思電轉,一連想了好幾種辦法,突然想到了二夫人嫚熙。
那可是巾幗不讓鬚眉,萬軍之中取上將人頭的無敵猛人,這世間也就顧公能降服。
所以他裝可憐,要給兩位夫人磕頭。
元祥也大意了,沒想過兩個女人,還能嫌棄什麼風浪不成?
砰的一聲。
元祥額頭開了一個洞,後腦炸開一個大窟窿,鬧僵四射,崩了後面禁軍一臉。
撲通。
大太監元祥,倒在地上死了。
場面一下子安靜了,所有人都沒想到,二夫人的手段如此剛烈,如此猝不及防。
朝廷傳旨的欽差死了,這……
禁軍都蒙了,元祥大總管就這樣被崩了?
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就連沈慕歸都蒙了。
他喊著讓嫚熙動手,意思是讓她攔住禁軍,他好去招呼護衛。
隻要困住這欽差,這事兒可以商量,他真的沒想要殺朝廷欽差。
可他萬萬沒想到,嫚熙隨手從後腰把手銃抽出來了,好人誰沒事兒隨身帶這個?
知道二夫人威武,可這也太威武了。
不過轉念一想,那就這樣吧。
不,是簡直太好了,沈慕歸發現這是天意。
「遼東反了……」
他緊接著大吼一聲。
這時候禁軍護衛才反應過來,抽出兵器,直奔嫚熙而來,先拿人質再說。
遼東都喊出造反了,想要殺出遼東,就憑他們這些人,簡直癡人說夢。
擒賊先擒王,抓住顧道兩個夫人之一,以為人質,還有可能出去。
看著禁軍衝過來,嫚熙刀刻一般的嘴角,挑起興奮而殘忍的弧度。
砰砰砰……
手中的火銃接連射出,五個護衛應聲倒下。剩下的護衛嚇得一個停頓,震驚地看著嫚熙。
沒錯,嫚熙手裡的手銃,是連發銃。
兵工廠的工匠,最近剛搗鼓出來的新東西,有點類似左輪手槍。
也是一個圓盤轉輪,上面有六個孔洞,每個孔洞都事先裝好了火藥、彈丸、還有燧石。
隻要擊錘砸在特定的孔洞上,燧石打火引燃火藥,激發出彈丸。
彈丸順著帶有膛線的槍管射出。
這玩意兒快是快了,但是氣密性不好,五搶打完,嫚熙的臉也熏城鍋底了。
『呸……』
嫚熙吐出嘴裡的牙磣,隨手把手銃砸出去,打得一個護衛滿臉開化。
擡腳挑起地上一把單刀,如同猛虎一樣沖了進去,一刀一個把禁軍殺得節節敗退。
「護衛……」
「快來人……」
這時候遼東的官員已經反應過來,衝出去趕緊叫鎮守府的護衛。
也有自認為功夫不錯的,抄起趁手的傢夥,準備上去幫嫚熙的忙。
很快,後宅的護衛,還有鎮守府的衛兵,全都衝過來對著禁軍砍。
禁軍死了一大半,剩下的跪地投降。
而跟著元祥一起來的呂幢,在嫚熙竄出來的那一瞬間,就雙手抱頭,蹲在牆角。
「哎呦,這不是新鎮守使大人麼?」
沈慕歸撿起一把刀,走到了呂幢跟前,口吻戲謔地說道。
「大人,您別蹲在牆角啊,這是鎮守府,你應該上任去了。」
聽著沈慕歸的話,呂幢轉過身,趕緊解釋。
「沈大人,誤會,都是誤會啊。我兒子和女兒都在京城啊!」
說著一指死去的元祥。
「他拿著聖旨來,第一時間就把我看管了,我除了跟著來,還能怎麼辦?」
呂幢是一點都不想趟這趟渾水,但是他可沒有顧道的底氣,甚至李柱石都比不了。
隻能乖乖聽話。
「呂大人的品行,我是一向相信的,不過既然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不得不要您個投名狀了。」
「要麼你把他的腦袋剁下來,要麼我把您腦袋剁下來,然後發兵箕子七州滅你呂家。」
說著,沈慕歸把刀遞給了呂幢。
呂幢看看刀,看看元祥的腦袋,雖然他死了,但依舊代表皇權,對他動刀一樣形同謀反。
看來,遼東這是真的要造反了?
呂幢陷入了猶豫,因為自古以來,造反是要誅九族的,很少例外。
可是,呂家的精英子弟都在箕子七州,若是遼東掃平七州,那呂家比滅門還慘。
不但精英子弟沒了,幾年的辛苦也付諸東流。恐怕以後再也緩不過來了。
至於說箕子七州抵抗?
那就是扯淡。
從李雲貴父子開始,兩場大戰加上孫執中的流民入遼東,箕子七州的青壯,十不存二三。
他當政以來,藉助遼東,一直在回復農耕和地方的經濟和民生。
僅有的兩萬人,還跟著遼東軍南下江南了。
呂幢一咬牙,從沈慕歸手裡接過刀,來到元祥跟前,手起刀落,手起刀又落……
一直砍了七八刀,終於把腦袋剁下來。
賭了!
呂幢決定賭了。
遼東軍天下無敵,沒準顧道能成。
就算不成,封閉自守,大乾也奈何不了遼東,最壞的結果,還能退瀛洲四島去。
「好,箕子七州從此跟遼東是一家,呂大人受驚了,剛才下官也是迫不得已!」
看他砍下了人頭,沈慕歸口氣立即轉變。
「好,一家人好!」
呂幢還能說什麼?
「沈大人,剛才你說夫君出事了,是真的麼,他到底出什麼事了?」
這時候崔臻開口了。
事已至此,她不關心是不是造反的問題了,更想知道顧道是不是真出事了。
「回三夫人的話,剛才不過是情急之言。」
「若是顧公真的出事,那朝廷就不會妄圖用這種手段掌控遼東了。」
「如此下作,隻能說明朝廷想要斷顧公的根,也正說明顧公現在沒事。」
沈慕歸趕緊說道。
「如此就好!」
崔臻一想是這個道理,這才放心,但是丹鳳眼一瞪,怒氣沖沖地看向了崔甲。
「大兄,你乾的好事,為了一個遼東將軍,你就背叛遼東,背叛修之!」
隨著崔臻一句責難,所有人的目光轉向崔甲。彷彿在看一個叛徒。
崔甲羞得滿臉通紅,急得直跺腳。
「我沒有,我也是被逼的!」
「我……我被算計了……你……不信你……」
崔甲急得,說話都顛三倒四了,在身上把那封信掏出來了,趕緊遞給了崔臻。
崔臻看了一遍,怒氣全都變成擔心,轉手把信件給了沈慕歸,讓他做判斷。
「崔兄不是叛徒!」
沈慕歸看完信,就知道了朝廷的謀劃。
「以崔家主為人質,逼迫崔兄就範,冊封崔兄為遼東將軍,不過是離間計。」
沈慕歸這話半真半假。
如果真被欽差得逞,那族長和兄弟成為人質,崔甲怕是隻能倒向朝廷。
「不過夫人和崔兄不必擔心,隻要顧公無恙,隻要遼東穩固,在京城的崔家人不會少一根汗毛。」
沈慕歸安慰了二人。
「那接下來怎麼辦?」
崔臻問道。
「接下來?」
「接下來請二夫人統率遼東兵馬,即刻封鎖關隘,然後,給朝廷送一份大禮……」
沈慕歸說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