號稱二十萬的攻城大軍,被七萬憋著一口怨氣的騎兵,反覆追殺全軍覆沒。
駱定山寧死不降,被射成了刺蝟。
李雲貴被生擒,變成一條狗一樣搖尾乞憐,他如願以償名垂青史,隻不過是恥辱那個行列。
皇帝命人用戰馬,把他拖進通衢關。
一進城,無數將士跪拜,卻發現塌了的城牆上,還有人架梯子。
好幾個禦醫試圖往上爬。
「那是弄什麼?」皇帝好奇地問道。
「回陛下,三皇子殿下還在上面,現在也不知道怎樣了!」
陸端趕緊稟告。
「誰?」皇帝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著陸端,「你說上面那個刺蝟是誰?」
刺蝟?
陸端懵了一下,哪裡來的刺蝟?
忽然皇帝和陸端都想明白了,狗屁刺蝟啊,那是三皇子被箭給射的。
「快,老三,朕的老三……」
皇帝不顧一切地跳下戰馬,趕緊往塌了的城牆上跑,這孩子從小就膽小。
等等,他怎麼會在通衢關。而且還在那個地方,被射成那個樣子?
很快三皇子被弄了下來。
渾身插滿了羽箭,一看父皇來了,當場哭嚎著就沖向了皇帝。
「殿下且慢,羽箭……」陸端趕緊攔著。
這一身羽箭,刺傷皇帝,一切功勞可都白費了。
「老三,你……」
皇帝看著要哭的三兒子,眼尾通紅。
臉上裹著紗布,顯然是受傷了,而且這一身羽箭跟莊稼的一樣。
簡直慘烈。
眾人不敢耽擱,趕緊一邊從三皇子身上往下拔箭,一邊檢查他的身體。
「父皇啊,你可來了,你不知道啊!他們拿箭射我,鋪天蓋地的箭啊。」
三皇子真是嚇壞了,站在那裡一抽一抽的哭。
結果渾身拔下五十七根羽箭,他愣是一點沒受傷。沒有其他原因。
第一次被射鵰手射傷之後,陸端怕他再受傷,愣是給他披掛了三層重甲。
這些羽箭根本無法破甲,甲胄之厚,射鵰手來了也得發愁。
皇帝這才湊到跟前,已經不敢認眼前的兒子了。這還是那個胖蠢膽小的兒子麼?
十五天的時間,身上的肉整整消失了一大層。都瘦脫像了。
臉上帶著傷,肚子上還挨了一箭。
伸手摸了摸兒子的腦袋,皇帝轉身擦了擦眼角的淚水,這罪不應該這個孩子遭啊。
父子寬慰之後,就坐在倒塌的城牆豁口上聊天,皇帝十五天跑了上千裡。
大腿內側都磨壞了,此時姿勢極其不雅。三皇子也好不到哪去。
陸端在旁邊小心伺候,把整個事情的過程都說了。
校場盟誓,我若退一步,你們皆可殺我。
三皇子做到了,十五天,始終在旗杆地下吃住,讓所有人都看到他。
關在,我在,關破我死。
三皇子做到了,自始至終怕得要死,但沒退一步。
每天堅持撫慰士兵,縱然受傷也從未停止。
每天堅持給士兵寫家書,十五天未停筆,寫了足足兩千封。
「陛下,古今皇子,論大勇大仁,未有如殿下者。守關第一功,非殿下莫屬。」
最後陸端跪下了,大聲說道。
「陛下,守關第一功,非殿下莫屬。」
無數人跪下,跟皇帝說道。
一個皇子,雖然不能衝鋒陷陣,明明怕得要死,還堅持在第一線。
極大地鼓舞了士氣,而且心中始終知道士兵的疾苦,這就夠了。
任何父親,聽人誇獎自己的兒子都會開心。
卻看三皇子連連擺手。
「不可,不可,我一個敵人沒殺,豈能居功,都是將士們的功勞。
再說我一個皇子,給自家守江山,應該的,應該的。」
給自家守江山?
這句話說道皇帝的心裡去了,越看這個胖兒子心中越是滿意。
這小子不是沒本事,關鍵是你得逼他啊。
「老三,平時你膽子最小,敢來這一趟你是怎麼想的?」
皇帝眼神灼灼地看著三皇子。
陸端聽得心裡一跳,皇帝這句話暗含試探,你是有意藏拙等機會。
還是被逼無奈,不得不來?
他心中狂轉,想要給三皇子一些提示,可是看皇帝的眼神,他又不敢。
「父皇!」三皇子吸了吸鼻子,「打仗會死人的,老李家不能讓別人上戰場,自己躲在後面。
而我是老李家最沒用的,死了也沒什麼損失,孩兒也就這點能回報父皇了!」
三皇子認真的說道。
「放屁!」皇帝罵道。「以後不許這麼想,你是老李家最有用的。」
說著,站起身來。
親昵地捏了捏兒子的大耳垂。
這一刻皇帝看著三兒子的眼神,彷彿在燃燒,燒光雜質看到了閃閃發光的金子。
陸端激動得想哭,殿下何用我提醒?
大赤誠,才是大兇襟。
老李家最有用的?
這話是個人都明白,此時的三皇子,在皇帝心中無比的重。
這一下押對了。
「朕給你一個任務!」皇帝繼續說道。
「啊?父皇不要啊,我的傷還沒好!」三皇子捂著自己肚子可憐兮兮地說道。
他是徹底幹得夠了。
皇帝全當沒聽到。
「朕欲滅遼東,但實在是打不動了。父有事,子代其勞。你替朕去吧。」
「朕任命你為平遼總兵。」
皇帝的話如同驚雷,震呆了所有人,這是皇帝第一次明目張膽地給皇子兵權。
而且還是如此大的兵權和任務。
「哦,忘了,你以皇子身份領兵眾將可能不服,即日起封河東王。
平遼東的事情,天下兵馬任你調遣。」
皇帝說完,岔開雙腿,跟螃蟹一樣走了。
「父皇,我能不能……」三皇子苦著臉真心不想幹,一下子被陸端給拉住了。
祖宗,你不幹,我們不是白投靠你了。
「臣等拜見河東王!」陸端大聲說道。
「臣等拜見河東王。」無數世家子弟跑過來,然後是無數士兵過來拜見。
大乾規矩,皇帝不給自己的兒子封王。
要等到新皇登基,再給諸兄弟封王,以顯示兄友弟恭。
但是太子廢了,就不得不出現一個慎王。
此時皇帝給三皇子封了王,看似是封王就無緣於太子之位。
但是恰恰相反。
三皇子如此大功豈能無封,再說,天下兵馬任憑調遣,誰敢說無緣太子?
「我不會打仗,我不想封王,我要回家。」三皇子真心不想幹。
「王爺,你若是推辭就是不孝,難道還要勞動陛下麼?」
陸端給三皇子扣了一頂帽子。
「可是我不會打仗啊。」三皇子癱坐在地上。
「王爺,您不會有人會啊。陛下手下這麼多大將,您隨便調遣啊。」
陸端說道。
心說陸家可算是撈上這一條大粗腿,你不能不幹啊。就算是趕鴨子上架,也得幹。
何況遼東已經就是個空殼子了。
「哦,對了!」三皇子一拍大腿,「我怎麼沒想到啊,還是你聰明。」
「我不會打仗,但是顧道會啊,這就任命他為副總兵。」
陸端張口結舌,殿下我不是這個意思啊。
這不是給顧道送功勞麼?
「殿下,顧侯在甘州,您眼下就有不少將領。」陸端不死心地說道。
「哦,你說得對,那誰比顧侯厲害?」三皇子摸著僅剩下的一層下巴問道。
沒有。
不用別人回答,陸端自己都心明鏡一樣。
可他不甘心啊。
「殿下,如今遼東就是一個空殼子,一捅就破。您無需動用顧侯這個大殺器。」
陸端說道。
「不,你錯了,料敵從寬,獅子搏兔。就用顧侯了,不然我不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