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道奏摺送到京城。
他在奏摺裡面說,斯隆國滅東呂,他擊敗斯隆國復立曼陀血脈為王,新王願納貢稱臣,使者已經上路,請京城妥善安置。
東呂國既已稱臣,那就是大乾藩國,臣停兵於藩國,助其與斯隆國以戰促和。待有定論之後再撤兵回國。
顧道在奏摺之中,沒有提到雪崩的事情。
因為這件事對於朝廷來說,太過詭異,根本不會有人信。
等他回去再慢慢解釋。
但即便如此,顧道的奏摺依然沒人信。
打死也不信。
滿朝文武沒有一個相信的,就連皇帝也不信。
「陛下,顧道欺君,請命令欽差李扶風就地捉拿押解回京,聽候處置。」兵部尚書高岸憤怒的說道。
這位尚書不是有意針對顧道,就是代表了朝廷大部分人的意見和想法。
純粹的以為顧道在放屁。
「這等荒誕之謊也敢撒,想來顧道在高原定然戰敗。沒準過兩天又來奏摺坦誠自己戰敗。
如此他就有先勝後敗的理由,加上京城某些人造勢,他不但無過還要有功。」
大理寺少卿皇甫灼把這件事當個故事來編。
溫爾雅自然不能不管,吏部員外郎謝安站出來了。
「朝廷重地,皇甫大人何故如此輕佻?顧道乃是為國征戰,戰績存疑查證就是。
但在外血戰的將士,絕不是你開玩笑的對象。」
謝安義正言辭的說道。
皇甫灼是太子未來嶽父,被一個小輩指著鼻子罵輕佻,哪裡受得了。
立即惱羞成怒冷笑還嘴:
「呵呵,我編?我看顧道比我還能編。」
「當年煬帝率舉國精銳都沒做到的事情,他顧道竟然做到了?如果真的戰勝,何必鼓動靖節先生給他造勢?說什麼要接受他的失敗?」
「怎麼你這小輩拿了他的好處,也要給他造勢麼?老夫且問你,你相信顧道這奏摺所說麼?」
這話問的臉謝安的領導溫爾雅都心虛。
否則他也不會暗示自己的部下出戰,早就出面鎮壓了。
「我信……」
誰知道謝安對著皇甫灼大聲喊道:「我憑什麼不信?」
「煬帝敗亡,乃是倒行逆施好大喜功乃至天譴,如今我大乾聖主在朝,勵精圖治,國泰民安。為何不能勝?」
溫爾雅一聽,好小子,說得好。
你這一套連招出來,皇甫灼定然不敢說什麼,否則就是質疑當今陛下了。
謝安真的激動了,他一開始隻是完成上官交給自己的任務。可此時澎湃的熱血再也控制不住,心裡的話不噴不快。
皇甫灼大小正合適。
「皇甫大人,請問蜀中大亂之時,駙馬隻帶兩千弱旅,一張聖旨餉銀自籌而已,結果收五州之地者何人?收麟州者何人?
顧都督率百戰精銳,順應天命,憑什麼不能勝利?還是你不希望大乾勝利?」
這話問的皇甫灼不知道怎麼回答。他哪敢希望大乾失敗?
溫爾雅心說差不多了,趕緊給謝安使眼色,讓他收了氣勢。
可是謝安對溫爾雅的暗示,視而不見。
情緒更加激動起來:
「為什麼?這是為什麼?是我大乾習慣了失敗麼,是我大乾習慣了軟如無能麼?
堂堂大乾官員,怎麼就不敢挺起脊樑看看這天下?放膽與這高原一戰,與這天下一戰?」
溫爾雅目瞪口呆,感覺心中某處熱血被點燃,挺起脊樑麼?
這一刻怒吼的謝安熱淚盈眶。
「你們不敢,他敢也不行麼?就算他敗了,我謝安也認為,他是大乾最硬的那塊脊樑。」
謝安喊完噗通一下跪下,把帽子摘掉了。
「陛下,請不要讓大乾最硬的這塊脊樑,被這些飽食終日,搬弄是非的老狗給壓斷了。」
吏部尚書溫爾雅吸了一口涼氣,壓住兇中翻騰的熱血。
小子你是真能給我惹禍啊。
「謝安,你胡說什麼?快把管帽收起來,年輕人瞎激動什麼?」溫爾雅想要保護這個小子。
「不必了大人,謝安辜負您的栽培和期望。」謝安斷然的拒絕了。
他已經做了某種最重要的決定。
「陛下,無論顧都督勝敗,臣願為他麾下一小卒,有朝一日能跟著他打出大乾,試試這天下的鋒芒。」
說完謝安把管帽放在地上,重重的一個頭磕在下去。
十年寒窗,擊敗了多少人才成為吏部員外郎,更難得受吏部尚書溫爾雅青眼看中。
這是多少人羨慕,求之不來的運氣,假以時日必然是朝廷大員。
可謝安就這樣放棄了。
寧願為一小卒,提三尺劍跟顧道去征戰天下。
「陛下,謝安狂悖……」皇甫灼怒道,他萬萬沒想到,隻是調侃一下顧道,卻引來如此滔滔不絕的攻擊。
被罵做飽食終日,搬弄是非的老狗,這一個不好就是身敗名裂。
「你閉嘴!」陛下看著謝安那堅挺的脊樑,冷聲說道。
雖然帝心如鐵,但謝安的話還是觸動了他。
大乾真的敗習慣了,軟習慣了?
竟然真的忘了挺起脊樑放膽一戰了麼?
皇帝看著這些大臣,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如果連滿朝文武都沒有膽子了,何談大乾復起?
「的確狂悖!」皇帝冷聲說道:「溫爾雅,你怎麼教年輕人的?」
溫爾雅一聽,鬆了一口氣,陛下選擇了保護他。
「就你骨頭硬,就你有熱血?這滿朝文武誰沒年輕過,如此衝動,聖賢書都讀到狗肚子裡去了?」
皇帝越說越來氣,指著謝安開始罵。
「什麼叫飽食終日,什麼叫搬弄是非的老狗?簡直是胡說八道,難道他們是故意不希望顧道好麼?」
「你們說,你們是不希望顧道好麼?是心裡都盼著顧道失敗,好上去踩一腳麼?」
皇帝陰冷的問道。
「臣不敢,絕無此意……」皇甫灼噗通跪在地上,大聲說道。
卻尷尬的發現,隻有他自己對號入座。其他人都低頭沒吱聲。
皇帝冷冷的掃了群臣一眼,然後對著謝安繼續罵:
「怎麼朕這麾下容不下你了,還是你覺得朕不如顧道?年紀輕輕不知好歹。」皇帝怒道。
這話讓謝安無法接。
「既然不喜歡在吏部呆著,。」
皇帝冷聲說道。
謝安蒙了,擡頭看著皇帝,看看溫爾雅,這什麼情況?
溫爾雅給了他一個眼神,你小子行啊,簡在帝心了。
「看什麼看,看見你就來氣,你當這滿朝文武都不如你一個小子,都是沒有膽子的廢物麼?拉出去揍三十闆子。」
皇帝沒好氣的一揮手說道。
這話看似在罵謝安,實際上把滿朝別有用心的都罵了。
溫爾雅更爽了,這下好了,看你們誰還敢在顧道這件事上開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