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 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說完,消息販子罵罵咧咧的,劃著獨木舟就要往回鑽入紅樹林。他覺得自己可能遇到了瘋子,這單生意太危險,不做了。
「站住!」高閻這才反應過來,又急又怒。
他感覺自己被耍了,但更怕任務失敗回去無法向高文淵交代,他猛地拔出腰刀,指向消息販子,厲聲道:「你敢耍我們?今天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帶路!」
他身後的四名侍衛也紛紛亮出兵器,殺氣騰騰。
消息販子見狀,眼中卻閃過一絲狠色,他猛地吹了一聲尖銳的口哨。
霎時間,四周紅樹林的陰影裡,響起了密集的劃水聲和低沉的呼喝聲。
隻見七八艘同樣窄小的獨木舟鑽了出來,每艘船上都坐著兩三個手持魚叉,面目兇狠的漢子,顯然都是消息販子的同夥,他們早已埋伏在此。
「媽的!就知道你們這些外來人不講規矩!想黑吃黑?兄弟們,給我上,做了他們!」消息販子尖叫著。
頓時,小小的水灣裡,一場突如其來的混戰爆發了。
高閻幾人武功高強,但對方人多勢眾,又熟悉環境,船隻小巧靈活,在狹窄的紅樹林水道間穿梭攻擊,佔盡了地利。
刀光劍影,呼喝慘叫聲不絕於耳。
高閻奮力砍翻了兩名敵人,但一名心腹侍衛被魚叉刺中,慘叫著跌入水中,鮮血瞬間染紅了一片。
另有一艘敵船趁機撞向他們的坐艇,船身劇烈搖晃。
被黑布罩頭的張尋假扮的咄必在混亂中,巧妙地絆倒了一名想攻擊他的海盜,自己則「驚慌失措」地滾到船邊,看似不小心的一頭栽進了渾濁的水裡,瞬間消失不見。
他水性極佳,正好趁亂脫身。
「廢物!撤!快撤!」高閻見勢不妙,任務徹底失敗,還折損了人手,再糾纏下去恐怕全軍覆沒。
他怒吼著,指揮剩下的人奮力殺出一條血路,駕駛著受損的小艇,狼狽不堪地逃離了這片死亡沼澤,身後還跟著叫罵聲。
當高閻帶著僅剩的兩名傷痕纍纍的手下,如同喪家之犬般逃回艦隊附近,偷偷摸摸爬上破浪號時,天已經徹底黑了。
他硬著頭皮,來到高文淵的艙室外,卻得知高文淵正在宴請巴朗土王派來的使者,這是為了拖住謝雲景而設的宴,所以高閻暫時無法見他。
高閻隻能先回艙處理傷口,心中充滿了屈辱。他知道,等高文淵知道這個消息後,必然會有一場雷霆震怒。
而此刻,在謝雲景和沈桃桃的艙室內,剛剛意外落水後的張尋,已經換回了自己的衣服,擦乾了頭髮,正繪聲繪色地向謝雲景,沈桃桃描述著那場令人啼笑皆非的「接頭」。
「……哈哈哈,主子,女主子,你們是沒看到高閻那傢夥當時的表情,聽到水肺,夜明珠的時候,整個人都傻了。就跟聽了天書一樣,還有那個『消息販子,估計也懵了,沒見過這麼虎的尋寶隊!哈哈哈……」張尋笑得前仰後合。
沈桃桃忍不住掩口輕笑,就連一向冷峻的謝雲景,嘴角也勾起了無奈的弧度。
「這個高文淵,真是利令智昏,竟然想出如此荒唐的主意。」沈桃桃搖頭嘆道。
蓮姬則冷靜地分析:「不過,此事也說明,高文淵已經急不可耐,可能會狗急跳牆。我們前往血珊瑚灣的行動,必須加快,而且要更加小心,謹防他再出什麼幺蛾子。」
謝雲景點了點頭,「嗯。張尋,你做得很好,及時脫身,還帶回了這麼重要的情報。看來,我們是時候給高大人送上一份驚喜了。明日,便以『接到密報,發現倭寇主力蹤跡』為由,召集眾將,宣布進軍血珊瑚灣的計劃。我倒要看看,他這次還能玩出什麼花樣。」
另一頭的艙室內,高閻赤裸著上身,跪在地上,原本冷硬的臉上蒼白如紙,豆大的汗珠不斷從額頭滾落。
他身上纏著厚厚的繃帶,幾處傷口仍在滲血,那是昨夜在紅樹林沼澤與消息販子們拼殺時留下的痕迹。
他低著頭,不敢看坐在太師椅上面色陰沉的高文淵。
「廢物!蠢貨!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高文淵終於爆發了,抓起手邊的茶杯狠狠砸在地上,碎片和茶水四濺。
「讓你去取寶,你連門都沒摸到,就折損了人手,連咄必都死了,本官要你何用?」
他氣得兇膛劇烈起伏,指著高閻的手指都在顫抖。
昨夜高閻狼狽逃回,彙報了咄必落水失蹤的消息後,高文淵幾乎一夜未眠,眼窩深陷,布滿了血絲。
高閻忍著傷口的痛,咬牙道:「大人息怒,是屬下無能。但……但那消息販子分明就是個騙子!還有那海底祭壇,需要什麼水肺,簡直聞所未聞,屬下懷疑,這根本就是個圈套。」
「圈套?」高文淵冷笑一聲,眼神陰鷙,「就算是圈套,那也是因為我們實力不濟,才被人當猴耍。若是我們手握重兵,裝備精良,就算真是龍潭虎穴,也能闖上一闖!」
他煩躁地站起身,在狹小的艙室內踱步:「如今倒好,咄必死了,寶藏線索眼看就要斷了。我們拿什麼回京?拿什麼去跟那些人爭?」
高閻擡起頭,眼中一絲不甘,低聲道:「大人,恕屬下直言……軍城雖強,謝雲景雖悍,但終究是山高皇帝遠,偏安北境一隅。他們的手,還伸不到京城裡去。我們何苦非要在這茫茫大海上,跟他們死磕這虛無縹緲的寶藏?不如……不如就此收手,返回京城。憑大人您在朝中的根基和陛下的信任,未必不能……」
「閉嘴!」高文淵猛地打斷他,「你懂什麼?京城?哼!如今京城就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漩渦,陛下病弱,皇子爭位,各方勢力盤根錯節,沒有讓人忌憚的實力,回去就是別人的墊腳石,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他走到舷窗邊,望著外面浩瀚的海洋,聲音帶著孤注一擲的瘋狂:「必須找到寶藏,那是我們翻身的唯一希望!有了錢,就能……擁立從龍,到時候,謝雲景?軍城?不過是疥癬之疾。」
高閻看著高文淵近乎偏執的背影,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把勸說的話咽了回去。他知道,主子已經魔怔了,任何理性分析都聽不進去了。
就在這時,艙門外傳來親兵的通稟聲:「大人,謝將軍派人來請,說有要事相商,關於明日進軍血珊瑚灣之事。」
高文淵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心中的焦躁,整理了一下衣袍,對高閻冷冷道:「管好你的嘴,昨夜之事,若有半點洩露,我扒了你的皮!滾下去養傷!」
「是……」高閻掙紮著爬起來,踉蹌著退了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