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小奶糖
「我想吃那個大蛋糕。姜薇看見我了,她讓我出去,我很高興,叫她姐姐,她的朋友們就問她,我是誰,她說……」姜咻頓了頓,「她說,我是傭人的女兒。」
「那時候我很難過,哭著去問姜世源,為什麼姐姐這樣對我,他說,我本來就隻是一個私生女,在這個家裡,就隻不過是個傭人罷了。親生父親對我說這種話,我是真的很難過的,哭了很久很久,第一次發脾氣摔了一個玻璃杯。」姜咻看著天穹之上掛著的星星,小聲說:「寒爺,他們對我很不好,所以我也不想對他們好了。世界就是這麼簡單。你是個很好很好的人,別人不理解您,對您不好,那不是您的錯。」
傅沉寒微微笑了——原來這小姑娘兜了這麼大一個圈子,隻是想要安慰他和傅老太太那名存實亡岌岌可危的祖孫親情。
向來冷硬的心難得柔軟了一下,傅沉寒在她脖頸上昳麗美灔的紅痣上輕輕一吻:「嗯,知道了。」
「……」姜咻脖子一僵,有點委屈的想,您知道了就知道了呀,幹嘛要親我呀。
她脖子上的那顆紅痣本來就敏感的要死,被男人溫軟冰涼的唇瓣一貼,心臟都戰慄了起來。
月明星稀,烏鵲南飛,園子裡很安靜,安靜的她連傅沉寒的呼吸聲都聽得一清二楚。
其實她沒有說的是,那次她發脾氣的代價,是被苟玲罰著在那攤碎玻璃上跪了一下午,玻璃碎片十分尖銳,幾乎要全部沒進嬌嫩的皮肉裡,苟玲就坐在不遠處慢慢的喝一杯香醇的咖啡,聽著姜薇跟自己分享在學校裡的趣事。
良久,苟玲才像是突然想起什麼似的,看著姜咻,和藹可親的問:「咻咻,是不是很疼啊?嗯?」
年幼的小姜咻還不能理解這個人間的醜陋,下意識的說:「疼。」
苟玲說:「你過來讓阿姨看看。」
姜咻剛要站起身,姜薇已經一隻手狠狠地按在了她肩膀上,微笑著說:「咻咻,誰讓你起來了?媽媽是讓你跪著過去,快點吧。」
其實膝蓋鮮血淋漓,她也站不起來了。小姜咻咬著嘴唇,知道自己要是不乖乖聽話,隻會有更加嚴厲的懲罰等著她,於是她也不敢哭,就那麼一步一步的膝行過去,那些碎玻璃更加肆無忌憚的鑽進了她的皮肉裡。疼的紮心。
苟玲居高臨下的看著她,笑了:「真可憐,瞧瞧,很疼吧?」
姜咻低著頭,沒有說話。
苟玲摸摸她的臉,嘆口氣:「唉,咻咻啊,你看你把地闆都弄髒了,真是太不乖了,記得把地闆擦乾淨啊,不然阿姨會生氣的。」
疼的渾身冷汗的姜咻小聲的說:「……我知道了。」
於是苟玲滿意的笑了,帶著姜薇離開。
小姜咻怕苟玲責罵,忍著膝蓋的疼痛,將地面上的血跡和碎玻璃收拾乾淨後,才敢把自己縮在衛生間裡,用尚且稚嫩的手拿著鑷子,將嵌進了皮肉裡的碎玻璃一點點的夾出來。
那其實是一個非常非常磨人並且疼痛的過程,姜咻好幾次都因為疼痛而手指發顫拿不住鑷子,但是最後她還是咬牙忍住了,因為她不是姜薇,她沒有任性的資格,她隻能靠自己。
姜咻想,要不是蘭家有祖傳的祛疤膏,現在自己的腿上應該還有那些醜陋的疤痕吧。
寒爺應該會很嫌棄的。
一陣冷風吹過來,傅沉寒將姜咻抱的更緊了些,道:「我十六歲的時候就進了軍隊。」他聲音有些不近人情的冷漠,但是在這夜風裡,卻也顯出了一種別具一格的沙啞動聽來:「那時候沒人認識我,沒人關照我,和所有的士兵一樣住大營房,吃大鍋飯,在最前線浴血奮戰。」
「後來我進了國安,看過了很多的浮世百態。」他輕描淡寫的就將那些腥風血雨爾虞我詐一筆帶過:「有一次我出任務,被隊友一刀穿透了肋骨,差點就活不下來了。」
姜咻驚呼了一聲。
傅沉寒笑著說:「沒死成。」他眯了眯眯眼睛,聲音有幾分冷清:「但是品嘗過了死亡的味道,其他的其實都不算什麼,我並不在意。」
姜咻想起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這人背上縱橫交錯的傷疤,似乎的確是有一個不算大、但是穿透了左側第五根肋骨的疤痕,大約已經過去很久,是以看上去並不起眼,也就想象不出那一刀的兇險。
或許就差一點點,就會刺入心臟。
姜咻抿了抿唇角,小心翼翼的拉住他的手:「那寒爺……您不難過嗎?」
傅沉寒嗤笑:「為什麼要難過?」
這個世界上本就已經沒有他在乎的東西,他活的無聊透頂,直到有一天,有一顆白白軟軟的小奶糖,掉進了他的領地。
甜的一發不可收拾。
……
傅老太太的院子。
竇珍瑞仍舊有些不可置信的抓住了家庭醫生的手:「你確定奶奶已經好了?!」
家庭醫生點點頭:「確定,竇小姐您要是不信的話,找別人來看也是一樣的。」
「不用了。」竇珍瑞甩開他的手。
傅家的家庭醫生肯定是世界有名的神醫,不可能出錯。
家庭醫生感嘆道:「不過我是真的沒有想到,姜小姐年紀輕輕的,醫術竟然這麼好!老太太這次能救回來,多虧了她,竇小姐您要好好感謝她才是!」
竇珍瑞勉強笑了一下:「是啊,我也沒有想到。……應該的,我會的。」
那雙眼睛裡,卻全是陰毒。
……
姜咻第二天起床起晚了,連早飯都顧不上吃,叼著一袋牛奶就要跑,被傅沉寒一把抓住了:「吃完飯再走。」
姜咻急得不行:「可是要遲到了呀!」
「那是因為你賴床。」傅沉寒牽著她在桌邊坐下,道:「我給你老師說一聲,先吃飯。」
姜咻嚇了一跳:「不行不行!這樣不好!」
傅沉寒親自給老師說……姜咻已經能預料到彭老師用看怪物的眼神看著自己了。
她也不敢違逆傅沉寒,於是隻好趕緊往嘴裡塞了一個奶黃包,用五分鐘時間吃了個早飯而後趕緊去學校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