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夜探黑市
下午,顧清如在招待所小憩後,換裝出門。
她選擇低調、不起眼的裝扮,避免引起注意。
她穿著一身褪色的灰布褂子,下身著黑褲子,踩著舊布鞋,看起來像是一個普通兵團女工。
到了活禽區又和大媽買了麻鴨一隻、雞蛋十枚。
集市上買入奶疙瘩十斤,野蜂蜜兩斤、羊肉串、饢餅、羊皮靴子一雙、鹿皮手套一副、兒童帽子手套一套。
買到這些可不容易,還得防著紅袖章的檢查,直到快注意她,才作罷。
採購的同時,顧清如不忘去東風巷踩點。
淩晨三點,縣城裡黑漆漆一片。
顧清如裹緊頭巾,貼著牆根,走到了東風巷。
寒風卷著沙礫,腳步聲被風聲吞沒。
直到走到東風巷第三棵沙棗樹下,一個黑影蹲在那裡,煙頭的紅光在黑暗裡忽明忽暗。
見有人過來,男人發問,
「黑喇嘛的雪蓮開了嗎?」
顧清如壓低聲音:「開了,但隻認金子。」
男人站起身,他側身讓開路,顧清如摸出五分錢塞給他。
這是進入黑市的手續費,人家不能白給望風。
男人將錢塞入口袋,「新來的?規矩懂?」
「錢貨兩清,不問來路。」
男人滿意地點頭,領她進了巷子。
顧清如看到,巷子兩側擺著不少攤位,賣糧食、雞蛋的不少,拿出來展示的不多,貨物一般都蓋在破麻袋下。
黑市裡有不少人在轉悠,買賣的人都壓著嗓子說話。
這條巷子裡,最惹眼的就屬那個賣肉的攤位。
攤位上,一隻羊頭倒掛在木架上,新鮮宰好的羔羊被剖成兩扇。
顧清如的目光掃視了一下肥膘最厚的右後腿,正要上前詢問,
旁邊一個低沉粗獷的男聲:「這腿,我先看中的。」
顧清如側頭,一個穿著普通的藍色工裝的男人正盯著她。
那男人右眼下有一道刀疤,眼睛裡閃過一絲警惕和兇狠,讓顧清如心頭一緊。
他的手已經按在了羊腿上。
空氣凝固了一瞬。
顧清如聳聳肩,「行,你要右腿,我要左腿。」
疤臉男人眯了眯眼,沒再說話,付完錢拎起羊腿就走。
攤主是個戴狗皮帽的牧民漢子,見剛擺攤就來了兩個大客戶,咧嘴露出金牙,
「都有都有,左腿右腿一樣的。
誠惠左腿三十斤,沒票十八塊,有票十五塊。」
國營肉攤的羊肉,四毛四一斤還要肉票,黑市要貴一些,但勝在不要票,還不限購。
顧清如餘光瞥見攤子角落堆著一整套羊下水,有羊肚、羊心、羊蹄,甚至還有一副完整的羊腸,隻是少了羊肝。
「行,十八塊,送我一斤羊油,這副羊下水算作搭頭。」
攤主沒料到眼前的小姑娘還價還挺厲害的,不光要羊油還要下水。
之前那個刀疤男人倒是爽快,沒怎麼還價就買了。
他一副肉痛的樣子,但是他帶的肉多,風險不小。
牧民漢子咬牙點點頭,「行,十八塊給你。」
羊下水在黑市不算稀罕物,除了個別會吃的,大多數人嫌腥膻。
他切好羊腿,用麻繩一串,三十斤羊腿、一斤羊油和全套下水沉甸甸地墜在手裡。
顧清如來時帶了一個背簍,借著背簍的掩飾將羊腿收入空間。
她環顧四周,看見有個揣著手的男青年,身邊什麼也沒有,就蹲在牆角。
男青年見她看過來,便慢吞吞的將手從袖子裡掏出來,指縫中夾著幾張票晃了晃。
顧清如眼前一亮,居然是賣票的。
「都有什麼票,怎麼賣?」她趕緊走上前詢問。
「工業券一塊錢一張,本地糧票三毛一斤,全國糧票四毛一斤,糖票六毛。」
「肉票、布票和棉花票有嗎?」
男青年手一抖,抽出幾張票,「有七尺布票,三斤棉花票。肉票沒有。」
顧清如在心裡快速盤算了一下,七尺布票,剛好夠做一件棉襖,三斤棉花夠絮裡子。
肉票,沒有倒也還好,今天買了羊腿夠吃一陣子了。
而且很快,空間就能產肉了。
「布票棉花票我都要了,本地糧票要十斤,全國要十斤,糖票要五張,工業券要五張。」
她頓了頓,接著說道,
「肥皂票、牙膏票、副食品票、煤油票有的話,我都要了。」
男子一聽,重新打量這個瘦小的姑娘,大主顧啊!
男子再開口時態度恭敬了不少,
「我現在手上這麼多,副食品票隻有兩張,煤油票半斤,你都要的話,肥皂牙膏票送你。你明天再來,我多帶一些。」
「可以,你現在有的都要了。」
「布票一塊四,棉花票一塊八,工業券五塊錢,糧票七塊錢,糖票三塊,副食品票六毛,煤油票八毛……一共是十九塊六。」
男子邊算,邊從內袋裡掏出票據。
顧清如在心裡口算了一下,沒有問題後,掏出十九塊六毛遞了過去。
男子接過錢,數出票遞給她。
顧清如點清楚了票,發現他不光送了肥皂牙膏票,還送了她半斤油票。
男青年突然湊近:「糧票其實還有多的,本地算你兩毛八,全國三毛五,要嗎?」
「要,各二十斤。」她又數出十二塊六。
那男子見顧清如掏錢爽快,很是滿意。
他又神神秘秘的問她,
「手錶,我有好貨,要嗎?」
他手一抖,一塊銀色的手錶出現在手上。
顧清如想起牧區收的那塊滬市牌男式手錶,她收著一直覺得膈應。
乾脆趁這個機會出掉。
「手錶不要。我這有一塊,家裡親戚的,你收嗎?」
男子一愣,隨即說道,「我要看貨。」
她拿出來手錶給男子看,那男子接過手錶,對著光一轉,錶盤泛藍,秒針走時精準,背殼刻著「滬市」鋼印。
真貨!
「你多少錢出?」
顧清如說,「八十。」
「便宜點,這都有用過的痕迹了。」
最後男子和她還價六十收了這塊表。
那兩把匕首顧清如也想拿出來,但是怕暴露痕迹,還是作罷。
顧清如收下票據,背著背簍正準備離開時,看見有個老實巴交戴氈帽的老漢蹲在一邊,面前的麻袋裡裝著苞谷面。
她上前抓起一把苞谷面搓了搓——金黃細膩,沒有砂礫,顆粒均勻,甚至能聞到新糧特有的甜香,明顯是今年新下來的糧食。
和連隊食堂那些摻糠皮、帶黴味的陳年舊糧完全不同。
賣糧老漢,見有人駐足,他立刻壓低聲音:
「這是今年新糧,磨得很細,三毛一斤。」
兵團糧站苞谷面才八分一斤,但那是陳糧,還限購,每人每月就15斤,根本不夠吃。而且常摻糠皮、砂石,需反覆淘洗。
黑市玉米面多是牧民私磨或者知青偷屯,所以成本更高。
價格幾乎是官方的三到四倍。
顧清如捏起一撮面,又仔細看了看,沒有雜質,顆粒均勻,確實是精磨的好貨。
「兩毛五。」她放下苞谷面,拍了拍手,「你這個麻袋有多少?我全要。」
老漢眼睛一亮,但嘴上還堅持:
「兩毛八!八十多斤呢,算你八十斤整。」
「兩毛五,八十斤,二十塊整。」她語氣平靜,「再搭我這個麻袋。」
老漢搖搖頭。
顧清如轉身欲走。
「哎,等等。」
「算了,天怪冷的,就賣給你了。小姑娘太會還價了。」
老漢嘆口氣。
「糧食你家人來背,還是…」
「你幫我放背簍裡,我背走。」
顧清如數出二十塊遞給老漢,老漢詫異,看著眼前的瘦小姑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