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又一封舉報信
連隊衛生室後的地窩子,姜學兵陰沉著臉,一把掀開顧清如的行李包,衣物和筆記本嘩啦一聲散落在地。
他粗暴地翻檢著每一件物品,連針線包都不放過,手指捏著布料一寸寸摸索。
再查一遍衛生室!他厲聲喝道,額角的青筋突突跳動,
每個葯櫃、每張紙片都給我翻過來!
幾個民兵戰戰兢兢地應著,走去衛生室手忙腳亂地重新翻找。
徐惠站在一旁,臉色微微發白。
見民兵都走後,姜學兵盯著徐惠,「你確實看見了?」
徐惠的指尖不自覺地絞著衣角,後背已經沁出一層冷汗。
她強自鎮定地擡頭,眼眶泛紅:姜副連長,我確實看見了,就在葯櫃最底層那包紗布下面...
她的聲音越來越低,我、我也不知道怎麼會...
她明明親手把那本書塞進了葯櫃,怎麼會不見了?難道顧清如提前發現了?
那本書怎麼神奇般的消失了?
廢物!姜學兵從牙縫裡擠出兩個字。
禁閉室裡,顧清如吃完芝麻餅,喝了點水。
檢查了一下嘴角和衣服,確認沒問題後,靠坐在床上閉目休息。
「砰!——」
姜學兵一腳踹開禁閉室的木門,門闆重重砸在土牆上,震落簌簌的塵土。
「顧清如,老實交代,你把禁書藏在哪了?」他俯身逼近,陰影完全籠罩住坐在床沿的身影,
顧清如連眼皮都沒擡一下,
姜副連長好大的官威啊。
我看這本禁書——她終於擡眼,瞳仁裡映出男人扭曲的面容、猙獰的疤痕,
是你放的吧?不然你怎麼知道我肯定有這本書呢?
哼,牙尖嘴利。姜學兵一把將認罪書拍在木桌上,
你以為進了這裡還有機會出去?他壓低聲音,
李峰說關兩天就放你?太天真了!
在這期間,你的行李會被搜查,若是找到任何……」他意有所指地摸了摸口袋。
顧清如忽然笑了。
她慢條斯理地站起身,一米六五的個頭在男人壓迫性的身影前絲毫不顯弱勢:
姜副連長是不是忘了?我是兵團委派的衛生員,周營長親自點的將,去營部和周營長彙報過疫情,陸營長還專程送我回連隊。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我也不是你能隨意處置的...阿貓阿狗。
好大的口氣!姜學兵眼底閃過一絲慌亂,顧清如,給你最後一次機會。
他將認罪書拍在木桌上,
簽了它,明天你就能回衛生室。
她翻了一個白眼,
我蠢才簽,隻怕我簽了這個才出不了這個門呢。
姜學兵很快被顧清如激怒,
他猛地揪住顧清如的衣領,拳頭帶著風聲揮向她的面門——
與此同時,顧清如手指閃現銀光,就在這時隻聽門外一個男人的大喝一聲:
住手——!
姜學兵收住拳頭,回身一看,是馬衛國站在門口。
馬衛國站在禁閉室門口,他手裡端著冒熱氣的搪瓷缸,面上看不出喜怒:老薑,李連長讓你馬上過去一下。
姜學兵鬆開手,怒瞪顧清如一眼,轉身怒氣沖沖地離開了禁閉室。
馬衛國在進來,手裡端著搪瓷缸,反手帶上門。
趁熱喝。他將搪瓷缸放在木桌上,眉頭擰成疙瘩:這裡潮氣重,你們女同志受不住。
她沒碰搪瓷缸,整理了一下衣領,沖馬衛國點點頭,「剛才謝謝馬指導。」
雖然她很想給姜學兵狠狠紮幾針試試厲害。
馬衛國突然壓低聲音:小顧,你給我交個底。
要是真看過什麼不該看的...現在說還來得及。
見顧清如瞳孔微縮,又急忙補充:
我不是套你話,是怕有人做文章。
「你剛來連隊不知道,之前連隊的優秀知青李滿枝,就是因為做了不該做的事情,被下放農場,我這是擔心你。」
顧清如擡頭,正對上馬衛國清明的眼睛——那裡面有擔憂,有試探,還有種老政工幹部特有的審時度勢。
窗外傳來巡邏戰士的腳步聲,兩人同時沉默。
等腳步聲遠去,馬衛國從內兜掏出半包大前門,想起禁閉室不能抽煙,又煩躁地塞回去。
顧清如:「馬指導,我真的不知道他們說的禁書。我是被冤枉的。」
馬衛國怔了怔,點點頭,紅糖水別浪費,我找小戰士給你加床被子。
看著馬衛國轉身離去的身影,顧清如起身將紅糖水倒了。
另一邊,連隊辦公室。
姜學兵一進辦公室,李峰捏著舉報信,猛地將信拍在辦公桌上,
姜學兵!他聲音壓得極低,卻帶著山雨欲來的怒意,
你看看這是怎麼回事!他指著信紙。
咱們連成了馬蜂窩?誰都來舉報,誰都有禁書?
姜學兵眼角抽搐了一下,他伸手去拿舉報信。
當看見徐惠床鋪下藏有《青春之歌》的字樣,他忍不住說道:「李連長,這是誣告。」
李峰站起身來,怎麼,徐惠就是誣告,顧清如就是事實了?
你得給我理由,不然我也不能如此偏袒吧?
我看啊顧清如,關兩天算了。這件事到此為止吧,反正你也沒搜出任何證據。
姜學兵眼底閃過一絲精光。
他湊近半步,連長,您糊塗啊,咱們不能錯過這個大好機會啊。
一聽這話,李峰側目看向姜學兵。
若是能在連裡抓出個現行反g命,立個反面案例,咱們連年底評優才有希望啊...
故意頓了頓,您忘了前年我們連拿的優秀?忘了之前的李滿枝?
窗玻璃上倒映出李峰突然綳直的身影。
你...李峰轉過身,聲音突然沙啞,確定能把這件事情查實?
姜學兵見說動了李連長,低頭整理袖口,藏住嘴角的弧度:我保證辦好這件事情。」
「那就好,我再信你一次,我可不想再看見舉報信出現在我的桌子上了。」
窗外傳來熄燈號的聲音,悠長的號聲裡,李峰慢慢走回桌前,把舉報信遞給了姜學兵。
姜學兵退出辦公室時,走廊的陰影完美掩蓋了他臉上的笑容,
「蠢貨,以後我才是真正的連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