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空間使用難
幾天後,顧清如漸漸適應了營部培訓的生活作息。
王秀蘭總是宿舍裡起的最早的一個,哨音還沒響就窸窸窣窣地收拾起來。
顧清如閉著眼,聽著她輕手輕腳地穿鞋、疊被,但木床闆的吱呀聲還是格外刺耳。
這就是宿捨生活,沒有秘密,也沒有真正的安靜。
清晨六點,哨音響起。
這時候晚上開始冷了,接近零度,但是宿舍的鐵皮爐子還沒有燒。
鐵皮爐子有規定,要等到零下十度才能開始使用。
顧清如晚上睡覺的時候,直接套上明天要穿的衣服,一床毛毯墊在下邊,上面是一床棉被,還蓋了一件大棉襖。
這樣才勉強度過寒冷的初冬夜晚。
黃麗珍和郭慶儀看顧清如這樣做,她們兩個晚上睡覺也這麼做。
哨音響起來的時候,顧清如爬起來直接套上厚棉襖,用暖水瓶的水洗漱。
六點一刻,操場跑步。
學員們排著隊跑圈。
早上六點四十食堂吃早飯。
早飯一般是玉米麵糊糊配鹽漬芥菜絲。
玉米糊糊很稀,顧清如從兜裡掏出張嬸給的腌蘿蔔,咬一口,酸辣味沖淡了糊糊的寡淡。
周圍不少學員也都摸出自家的腌菜,有鹹菜疙瘩、辣白菜等。
小小的腌菜罐,成了他們唯一的慰藉。
七點到十二點在糧倉上理論課。
下午兩點到五點是政治課,晚上七點到九點是實操。
赤腳醫生培訓的內容以防治常見病、戰場急救、中草藥識別、簡單西藥使用、衛生防疫、針灸新針法為主,分別由不同的醫生來講。
顧清如對戰場急救、中草藥知識這幾項比較感興趣。
防治常見病、簡單西藥是營部黃醫生來講,
戰場急救和衛生防疫是團部衛生所的張建國軍醫來講,他的戰場急救課最受歡迎。
他演示止血帶用法時,繃帶勒得緊,學員齜牙咧嘴卻不敢喊疼。
中草藥識別和針灸針法,則是一位白髮蒼蒼的老醫生,陳老來講。
陳老的中草藥課像講故事。
他枯瘦的手指捏著一株蒲公英:「這叫婆婆丁,能消炎,也能要命,看你怎麼用。」
去年有個生產隊,拿它當野菜吃,連吃三天,結果全隊拉肚子拉到脫水。
教室裡二十多個衛生員發出低聲驚嘆。
可你要是懂得炮製,它就是一味好葯。
你們記住,草藥是活的學問,用對了救人,用錯了害人。
顧清如迅速記下要點,在她左側,黃麗珍邊寫筆記邊點頭,右側的郭慶儀坐得筆直,專註的聽著陳老講課。
下課後,學員們去食堂吃午餐,營部食堂供應三餐制。
中午一般是高粱米飯配白菜燉凍豆腐。
每周三、周日菜裡面會加葷腥。
所謂的葷腥就是一些葷油飄在表面,運氣好的能吃到薄薄的肉片。
這天下午兩點到五點的政治學習課上,張教導員正帶著大家學習紀念白求恩。
他的聲音像催眠曲:「白求恩同志毫不利己專門利人……」
大家都挺直腰闆,眼睛盯著書本,時不時點頭。
顧清如一邊盯著課本,一邊思想在開小差。
無意看見窗外不遠處的房子煙囪冒著白煙。
估計那裡就是營部澡堂了。
營部有澡堂,裡面有熱水供應,但是要洗澡票才能進。
她的劉海有點油了,已經三天沒洗頭了。
而王秀蘭昨天下午就在宿舍炫耀過了。
作為營部衛生員,她每月發四張洗澡票,每周可以去洗一次。
這一點還是挺讓人羨慕的,培訓學員們沒有澡票,但每周二、五供應熱水。
她和黃麗珍隻能利用這些熱水在宿舍擦洗一下。
顧清如有空間可以洗漱,但是集體生活讓她喪失私人空間。
在宿舍,三個人六隻眼睛盯著,很難有私人空間,空間使用起來不像在連隊那麼方便了。
隻有廁所這個相對封閉空間能給她片刻自由。
顧清如每天趁上廁所的時候,快速進入空間,撿雞蛋,擠羊奶,洗漱。
但是他們學員二十多人,廁所有限,若是在裡面耽擱的時間一長,外面就排長隊。
顧清如隻能加快速度,頭髮也有三天沒洗了。
上完政治課,顧清如借口肚子疼去了廁所。
她快步走向廁所,鎖上隔間門,迫不及待地進入了空間。
阿花帶著小雞們迎上來,小黑興奮地繞著她轉圈。
顧清如匆匆摸了摸它們,撿好雞蛋,擠好羊奶,立刻奔向洗手間。
這一次,她洗了頭髮,溫熱的水衝過髮絲,帶走了油膩和灰塵。
回到廁所隔間,顧清如豎起耳朵聽外面的動靜。
確定沒有聲音後,才推開門快步走回宿舍。
當顧清如神清氣爽地回到宿舍時,郭慶儀在床上靠著看書,黃麗珍正在用熱水擦洗身子。
見顧清如進來,黃麗珍背了身過去。
看見她盆裡少的可憐的熱水,黃麗珍凍得直打哆嗦,
顧清如揚揚手裡的暖水壺說,
「需要熱水嗎,我洗過了,還剩一點。」
黃麗珍背著身子,微微轉頭頗為感謝的說,「謝謝。」
顧清如將剩下的熱水倒了一部分給黃麗珍。
黃麗珍邊洗邊說,「你剛才在廁所?」
顧清如將暖水壺擱在桌子上,「我去了一趟洗衣房,洗了頭髮。所以時間有點久。」
「王秀蘭想找你一起去打熱水,她等了你一會,說你怎麼去廁所這麼久,她就自己先走了。」
顧清如點點頭,面上不顯。
看來以後用廁所為借口出入空間也要謹慎,不能待的時間太久。
以免引起人的懷疑。
也許是借熱水的關係,一向沉默寡言的黃麗珍洗完後,又開口說道,
清如,你的筆記能借我看看嗎?
昨天那段包紮手法我沒記全。
顧清如點點頭,從枕頭下抽出筆記本遞過去。
黃麗珍道謝接過。
郭慶儀剛才一直在床上看書。
聽了她們倆的話,居然難得合上書,主動走過來,看了一會顧清如的筆記,
「顧同志,你的筆記記得很全面,還有自己的心得體會。這一段包紮手法我也沒記全,一會黃同志看完,能借我看看嘛?」
顧清如自無不可,點點頭。
「那我先謝謝了。」郭慶儀笑了笑,拿著水桶出門去打水了。
等郭慶儀出門,黃麗珍壓低聲音說:
清如,你知道嗎?郭同志今天被營長叫去談話了,聽說她就是內定師部醫院的人。
顧清如聞言,並不感到意外。
在這個處處講關係的年代,郭慶儀作為營長侄女,這樣的背景自然有特權。
郭慶儀是營長侄女這件事,還是王秀蘭告訴她們的。
經過這幾天接觸下來,郭慶儀還好,並沒有很多幹部子女的架子。
她人其實挺好的。黃麗珍繼續說,昨天她還偷偷給了我一塊紅糖。
顧清如想起剛才她主動誇讚自己的筆記,點了點頭。
也許郭慶儀並不像表面看起來那麼高傲冷漠。
正說著,宿舍門「吱呀」一聲被推開。
王秀蘭提著熱水瓶走了進來,
「顧知青,我本想等你一起去打水的。」
「你在廁所裡……怎麼待了這麼長時間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