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照片上的人是誰
七連,禁閉室。
「吱呀——!」
禁閉室的門打開,一個民兵搬著椅子進來,還沒放穩,姜學兵已經大步跨入,手裡拿著一張認罪書,軍靴重重踏在地上。
他將認罪書拍在桌子上,推到顧清如面前,
「顧同志,隻要你簽了認罪書,很快就能出去。」
顧清如看看眼前莫須有的認罪書,保持沉默。
「你以為不說話就能躲避你的問題嗎?」
一包曬乾的銅草被摔在木桌上,草藥碎屑四濺。
誰允許你私自採集這些毒草的?
搞封建迷信當巫醫,你膽子不小啊!
顧清如緩緩擡頭,
姜副指導員是不是記性不好?連隊幹部會議紀要第三頁,白紙黑字批準我採集常用草藥。
更何況,採集銅草也是經過幹部會議集體通過的。
況且,我隻是衛生員,開處方的黃醫生可是營部派來的黨員,您要連他一起審嗎?
「哼,牙尖嘴利。」
姜學兵從軍裝內袋裡取出一個檔案袋,鋼筆突然重重敲在檔案袋上,金屬筆帽反射的冷光正好照亮資本家子女五個朱紅大字。
他從檔案袋裡抽出一張發黃的文件,故意讓紙張在顧清如眼前晃了晃,才慢條斯理地攤開。
你父親顧崇山竟然是上海永豐紗廠的吸血股東!
你使用這些害人的偏方,是不是存著階級報復的心思?
顧清如擡起眼,目光平靜地掃過那張泛黃的舊契,那是1952年的股權證明,早已作廢多年。
「永豐紗廠1956年就公私合營了,現在叫國營第七紡織廠。
您拿十幾年前的廢紙定罪,是打算推翻改造成果?」
姜學兵臉色一沉,猛地拍桌:
「少給我扣帽子!那些知青喝了你的葯,上吐下瀉——」
「可他們現在都在痊癒。」顧清如打斷他,眼神銳利,
「真正害人的是製藥廠排出的污水,污染了草原,毒死了牧民的羊!
姜同志,需要我幫您回憶嗎?」
姜學兵忽然冷笑一聲,俯身逼近:
「顧清如,你以為自己贏了?」
他猛地從懷裡抽出半張燒焦的照片,甩在她面前。
「看看這是誰!」
顧清如瞳孔微縮,這是她故意塞在炕洞的假照片!
但她臉上卻瞬間「慘白」,手指發抖:
「你……你怎麼會有這張照片?」
姜學兵得意地咧開嘴,以為終於捏住了她的命門:
「現在知道怕了?老實交代,這男人是誰!是不是你爹的『同夥』?」
顧清如低頭「慌亂」地絞著衣角,聲音發顫:
「我、我不能說……」
姜學兵一把掐住她下巴:
「不說?別忘了你弟弟還在我手上!」
他湊近她耳邊,毒蛇般低語:
「怎麼樣,還是老實交代吧。」
顧清如忽然擡起頭,眼中的「恐懼」瞬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譏誚的冷笑。
「姜同志。」
她慢條斯理地問,
「這是我無意撿到的,隨意丟在炕洞中。你要看完整的嗎?我這裡還有很多。」
她從袖中抽出一張完整的照片,這張照片沒有被燒毀,
赫然是姜學兵自己!
他正站在卡車旁,鬼鬼祟祟的在排污水。
「這張照片,不就是你嗎,姜學兵同志?」
姜學兵臉色瞬間鐵青,後牙咬得咯咯響:
「你……你陰我?!」
顧清如歪頭一笑:
「怎麼?隻準你搜我炕洞,不準我留個後手?」
姜學兵氣得太陽穴突突直跳——
周淑芳明明信誓旦旦說,這紗廠契書能證明顧家是「資本家」!
結果……
這他m的居然是張廢紙?!
更可恨的是,這女人竟然早就設好陷阱,就等著他跳進來!
他猛地掀翻桌子,暴怒咆哮:
「顧清如!你找死!」
他揚手就要扇下——
「住手!」
姚文召的身影切入兩人之間,姜學兵疑惑的看向營部調查組幹事。
「姜同志,王參謀找您。快點去,別耽誤了。」
姜學兵整理一下衣服,迅速收斂了怒容,怒瞪向顧清如,「你給我等著瞧!」
他怒氣沖沖離開了禁閉室。
姚文召看著淡定的顧清如,搖搖頭,也走出了禁閉室。
他在外面聽了半程,隻知道,這屋裡關的女人可不是好惹的。
…
姜學兵走到連隊辦公室外,整了整領口,搓了搓臉,換上一副沉穩可靠的表情,推門而入。
王參謀正背著手站在窗前,臉色陰沉得像暴雨前的天。
聽到門響,他頭也不回:「你總算來了。」
姜學兵笑容一僵,立刻察覺到氣氛不對:
「王參謀,出什麼事了?」
「你聽說了嗎?師長要來視察。」王參謀轉過身,冷冷道:「就在明天。」
「明天?!」姜學兵瞳孔驟縮,
「這……什麼時候定的?」
「奇怪的地方就在這裡。
我們誰都沒得到消息,七連連隊成員卻先知道了。
你說可不可笑?」
「我立即去查,看到底是誰造的謠!」
姜學兵轉身朝著門外走去。
「慢著!」
王參謀走近一步,聲音壓得極低,卻字字如釘:
「這個謠言,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製藥廠的所有藥品記錄,今晚必須銷毀。」
「相關人員的嘴,全部封死。」
「後山的污水,連夜抽幹,一滴都不能剩。」
姜學兵:「明白,我這就去辦。」
「姜學兵。」王參謀盯著他,眼神陰鷙,「如果師長看到不該看的……」
姜學兵後背一涼,立刻挺直腰闆:「保證完成任務!」
另一邊,兵團師部。
宋軼踩著滿地月光回到師部宿舍時,
他伸手推門的動作突然頓住——門鎖上新鮮的劃痕在月光下泛著金屬光澤。
有人來過。
他的右手已經按在了配槍上。
緩緩推開門,撲面而來的是翻箱倒櫃後的狼藉。
抽屜大敞著,文件散落一地,連床墊都被掀開。
月光透過窗戶,在地上投下一道道扭曲的影子。
他的眼神驟然轉冷。
這時,從旁邊猛然撲過來一個黑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