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女頻 都市言情 資本家小姐隨軍孕三胎驚艷家屬院

番外 賀祺vs李小慧(1)

  盛夏的午後,蟬鳴聒噪,悶熱的空氣彷彿凝滯。

  灰牆黛瓦的衚衕裡,一聲清脆的自行車鈴聲由遠及近,郵遞員那聲「挂號信」的吆喝,驚動了院裡老槐樹上棲息的麻雀。

  不多時,關家院門被敲響,沒等賀祺完全拉開那扇舊木門,一個身影就帶著一陣熱風擠了進來。

  是李小慧。

  她額上沁著細密的汗珠,兇脯微微起伏,手裡緊緊攥著一個牛皮紙信封,臉上掛著一個比盛夏陽光還耀眼的笑容。

  「賀祺!賀祺你看!」

  李小慧幾乎是跳到賀祺面前,高高舉起手裡的信封,信封右下角『清華大學』四個紅字赫然在目,「我真的都考上了!我就知道我可以跟你考同一所大學的!你的通知書呢?」

  因為奔跑和興奮,她的臉頰紅撲撲的,眼睛亮得像藏了星星。

  賀祺嘴角幾不可見地向上牽動了一下,低低「嗯」了一聲,算是回應。

  他把手裡的信封遞給她,示意她自己看。

  李小慧早就習慣了賀祺高冷的樣子,她接過信封,確定裡頭的通知跟她的一模一樣,她徹底放下心。

  她把信封還給他,含著笑開口,「我就說了吧,咱們大學還能當同桌!」

  賀祺挑了下眉,「大學沒有固定座位。」

  「那我們也能同桌,隻要我想!」李小慧拉著他走到不遠處那棵老槐樹下,她目光灼灼地看向身旁沉默的少年。

  也不知想到了什麼,她突然向前湊近一小步,帶著點試探的語氣道,「哎,賀祺,你說…到了大學,那麼多新同學,你…考不考慮找個對象,談個戀愛啊?」

  賀祺正低頭看著地面晃動的光斑,聞言擡起頭,眉梢微挑,視線對上她帶著些許緊張和期待的眼睛,回答得乾脆利落,「不考慮,沒時間!」

  「……」李小慧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了一下,眼神黯淡下去。

  但僅僅一秒,她又重新揚起下巴,像是給自己打氣般,用力拍了拍賀祺的胳膊,「哼,沒事兒!等你啥時候想考慮了,告訴我一聲,我…我肯定在!」

  反正她第一個排隊!

  賀祺目光在她臉上停留了兩秒,然後移開,望向院門口,像是隨口一提,「晚上我家聚餐,我媽讓我問你,你有沒有空來?一起慶祝我們考上大學。」

  李小慧眼裡的光晃動了一下,閃過一絲渴望,但很快被她壓下。

  她搖搖頭,扯出一個更大的笑容,腳步卻往後退了半步,「不了不了,我得回去,回去晚了我奶奶該念叨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她。」

  她說著,把手裡的通知書小心地抱在懷裡,又深深看了一眼賀祺,「你跟阿姨說一聲,我就不去了,那我先回去了啊!我這幾天有時間再來找你!」

  說完,她轉身,小跑著離開,馬尾辮在身後一甩一甩。

  賀祺站在原地,看著那個雀躍背影消失在門口,直到腳步聲遠去。

  他低頭,看著自己手裡那份沉甸甸的通知書,握著信封邊緣的手指,無聲地收緊了些許。

  還好,這四年她也在。

  ......

  傍晚,李家低矮的平房裡比外面更加悶熱。

  一頓簡單的晚飯在沉默中吃完,窩頭鹹菜,不見什麼油腥。

  李小慧利落地收拾好碗筷,用抹布仔細擦乾淨小方桌。

  她深吸了一口氣,走到坐在藤椅裡搖著蒲扇的奶奶面前,又從屋裡拿出那個牛皮紙信封,放在了桌上。

  「奶奶,爸。」她的聲音很平靜,聽不出太多波瀾,「錄取通知書到了,我考上了清華大學。」

  蹲在門口門檻上的父親李建國聞言,夾著煙的手頓了一下,渾濁的眼睛擡起來看了看女兒,又很快垂下頭,猛吸了一口煙,什麼也沒說。

  奶奶搖扇子的手停住了,她探過身子,拿起那個信封,翻來覆去地看,那雙有些渾濁的眼睛裡沒有喜悅,隻有審視。

  她擡頭,盯著李小慧,語氣帶著一種精明的盤算,「清華大學?聽著是挺唬人,小慧,我跟你打聽個事兒…」

  她把身子往前湊了湊,壓低了點聲音,「你這入學資格,要是賣掉,能換不少錢吧?隔壁衚衕老王家小子,好像去年就沒考上,今年也沒…」

  聽到這話,李小慧臉上的血色唰一下褪去,她猛地打斷奶奶的話,聲音拔高,帶著難以置信的尖銳:

  「賣?奶奶!這是上大學的名額,不是東西!買賣入學資格是犯法的!」

  「犯法?」李奶奶像是被踩了尾巴,蒲扇啪地摔在桌上,乾瘦的手指指著那封通知書,聲音陡然尖利起來,「那這破玩意兒有什麼用!啊?不能吃不能穿,還得往裡倒貼錢!我告訴你,家裡可沒閑錢供你瞎折騰!」

  她越說越氣,兇口起伏著,「一個丫頭片子,念那麼多書幹什麼?心都念野了!識幾個字就不錯了,早點找個好人家嫁了,收點彩禮補貼你弟弟才是正經!」

  李小慧站在原地,身體綳得筆直,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她看向門口的父親,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爸!」

  李建國把煙頭扔在地上,用腳碾滅,站起身,卻隻是含糊地說了句,「小慧啊,你奶奶說的,也不是沒道理…咱家這條件…」

  話沒說完,他便轉身走進了裡屋,留下一個佝僂沉默的背影。

  李小慧眼中的光芒,像被風吹滅的蠟燭,瞬間黯了下去,隻剩下一片冰冷的灰燼。

  她心裡冷笑一聲,臉上卻沒有任何錶情。

  她不再爭辯,隻是默默地伸出手,從奶奶面前的桌上,將那封被嫌棄的錄取通知書拿了起來,小心地拂去上面並不存在的灰塵,緊緊貼在自己兇口。

  她轉身,挺直了背脊,一步步走回自己用布簾隔開的小角落,將那承載著希望和未來的薄薄幾張紙,仔細地藏在了枕頭底下。

  外間,隻剩下奶奶不滿的嘟囔聲。

  這個家,她一刻也待不下去,還好開學之後就能去住宿了。

  ......

  家裡的情況讓李小慧知道自己的學費和生活費,隻能自己負擔。

  所以她第二天醒來就去找了臨時工。

  還好附近衚衕的人都知道她家怎麼回事,也願意幫助她。

  她沒多久就找到了一份臨時工。

  這天,她穿著一件舊得有些發白的碎花短袖,正彎著腰,從三輪闆車上往下搬一個沉甸甸的裝汽水的木箱子。

  箱子顯然超出了她的負荷,她纖細的手臂繃緊了,微微顫抖,額前的碎發被汗水黏在皮膚上,每走一步都顯得有些踉蹌。

  她咬著下唇,將箱子艱難地挪到店門口,放下時,手肘內側赫然是幾道新鮮的紅痕。

  就在這時,她眼角的餘光瞥見了衚衕口那個熟悉的身影。

  是賀祺。

  他推著一輛二八自行車,靜靜地站在那裡,不知道看了多久。

  他穿著乾淨的白色跨欄背心,藍布褲子,眉頭幾不可見地蹙著。

  李小慧愣了一下,隨即扯出一個笑容,用手背抹了把額上的汗,「賀祺?你怎麼到這邊來了?」

  賀祺推著車走過來,目光在她手臂的紅痕上一掃而過,又落在那些還沒卸完的箱子上。

  他沒回答她的問題,隻是把自行車支好,鎖都沒鎖,然後徑直走到三輪車旁,彎腰,雙臂一用力,輕鬆地扛起了兩個疊在一起的箱子,穩當地搬進了店裡。

  「哎!不用你…」李小慧連忙跟進去。

  賀祺放下箱子,臉上沒什麼表情,隻淡淡說,「路過,正好鍛煉鍛煉。」

  李小慧:「……」

  賀祺想做的事,她根本阻止不了。

  她還以為他就碰見一次,幫就幫了。

  可誰知道,從那天起,賀祺幾乎每天都『恰好』路過副食店。

  他總是沉默地出現,默不作聲地挽起袖子,搶著扛起最重的麵粉袋,搬起最沉的醬油罈子,或是將一捆捆蔬菜碼放整齊。

  他幹活利索,力氣也大,有他在,她的活兒輕鬆了一大半。

  這天,賀祺又扛起一袋五十斤的大米,臉不紅氣不喘地往倉庫走。

  李小慧跟在他身後,看著他被汗水浸濕後緊貼在背上的汗衫,忍不住開口,「賀祺,你…你別天天來忙活了,這活兒臟累,你還要準備上大學呢。」

  賀祺把米袋放下,拍了拍手上的灰,回頭看她,語氣平淡,「沒事,這工作真能鍛煉身體。」

  「……」李小慧看著他平靜的側臉,心裡像是被什麼東西塞得滿滿的,又暖又漲。

  她走到他面前,仰起臉,眼睛亮晶晶的,帶著點鼻音,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賀祺,你老這樣…我會當真的,我會…賴上你的。」

  賀祺正在整理筐裡的土豆,聞言動作一頓,側頭看向她。

  看著她明明很感動卻偏要裝作開玩笑的樣子,他嘴角幾不可查地向上彎了一下,露出一絲幾乎看不見的無奈笑意,低聲說,「從小到大,你也沒少賴。」

  李小慧先是一怔,隨即像是被說中了什麼,臉上微微一熱,緊接著便嘿嘿笑了起來。

  她那笑容像撥開了雲霧的陽光,帶著點狡黠和釋然,重新變得明亮起來。

  她不再多說,轉身也去搬那些輕省些的貨品,腳步卻輕快了許多。

  賀祺看著她恢復活力的背影,目光柔和了一瞬,繼續低頭默默地搬著那些沉重的箱子。

  ......

  李小慧本來以為自己最苦的日子也就是自己掙學費生活費。

  誰知道她的苦日子才剛剛到來。

  這天日頭正毒,李小慧正埋頭清點著櫃檯上的票據,額角的汗珠順著臉頰滑落,她也顧不上擦。

  忽然,一陣急促又熟悉的罵嚷聲由遠及近,打破了午後的沉悶。

  「李小慧!你個死丫頭!還不快給我死出來!」

  李小慧心裡一沉,剛擡起頭,就見奶奶一陣風似的衝進了副食店,乾瘦的手像鐵鉗一樣死死攥住了她的手腕,用力往外拖。

  「奶?你幹嘛?我還在上班…」

  話沒說完,李小慧被拽得一個趔趄,手裡的票據散落一地。

  「上什麼破班!天都塌了你還惦記這仨瓜倆棗!」李奶奶頭髮散亂,眼睛赤紅,聲音又尖又厲,帶著哭腔,「你弟弟…你弟弟在醫院查出來了!什麼心膜炎!要命的心膜炎!要好多錢做手術!快跟我去醫院照顧你弟弟!」

  李小慧手腕被攥得生疼,她試圖穩住身形,「奶奶,您別急,等我下了班,交接完馬上就去醫院,行嗎?就一會兒…」

  啪!

  一記響亮的耳光重重扇在李小慧臉上,力道大得讓她耳朵嗡嗡作響,臉頰瞬間紅腫起來。

  店裡其他顧客和夥計都驚呆了,鴉雀無聲。

  李奶奶指著她的鼻子,唾沫星子幾乎噴到她臉上,聲音因為憤怒和恐懼而扭曲:

  「等你下班?李小慧!你的心讓狗吃了嗎?!那是你親弟弟!他現在躺在醫院裡等死!是這份破工作重要,還是你弟弟的命重要?!我怎麼養了你這麼個狼心狗肺的白眼狼!光想著自己那點事兒!」

  李小慧偏著頭,火辣辣的疼痛在臉頰上蔓延。

  她沒有去捂臉,隻是慢慢轉回頭,看著奶奶因為極度焦慮而猙獰的面孔,那雙原本明亮的眼睛裡,有什麼東西一點點沉了下去,碎成了冰碴。

  她沒再爭辯,也沒去撿地上散落的票據,隻是用力抽回自己被攥得發紅的手腕,聲音低啞得像磨砂紙,「走吧。」

  她沒再看奶奶,也沒看周圍任何一個人,挺直了背脊,率先走出了副食店悶熱的門口,走向那個註定更加艱難和壓抑的深淵。

  李奶奶在她身後,依舊罵罵咧咧地跟了上來,彷彿要將所有對命運的恐懼和怨氣,都傾瀉在這個『賠錢』的孫女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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