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文如擡眸看著他，燈光下，她眼中似有水光閃動。

　　賀言之盯著她，眼神溫柔，「這些年，讓你一個人扛著這個家，苦了你了，廠子要管，孩子要帶，風裡雨裡，難處委屈，都得你一個人咽下去！我欠你太多太多。」

　　他的聲音有些哽，深吸一口氣，才繼續說下去，「這杯茶，謝你把這個家守得這麼好，把孩子教得這麼好！謝謝你！以後的日子，有我！」

　　他再次仰頭，第三次飲盡，彷彿飲下的是這些年所有的愧疚和承諾。

　　關文如看著他滾動的喉結和微微發紅的眼眶，心中百感交集，最終化作唇邊一抹溫柔的笑。

　　她端起自己的碗，「一家人不說這些，回來就好。」

　　三個小傢夥已經看懵了，一會兒看看這個，一會兒看看那個。

　　大寶立刻有樣學樣，端起自己的小碗，裡面是小米粥。

　　他像模像樣地站起來，對著賀言之，「爸爸！你不跟我們碰碰嗎？」

　　賀言之：「……」

　　二寶和小寶也趕緊端起碗，站起來。

　　小寶更是站在凳子上，雙手捧著碗，奶聲奶氣，氣勢十足，「爸爸！你不可以忘了我們哦~」

　　三個小傢夥煞有介事的樣子，瞬間打破了剛才略帶感傷的氣氛！

　　賀言之看著三個兒子稚嫩又認真的小臉，心頭暖流湧動，那點感傷瞬間被巨大的幸福衝散，他朗聲大笑起來，「哈哈哈！好！好兒子！爸爸也敬你們！謝謝你們…等爸爸回家！」

　　他拿起自己的缸子，裡面已經沒茶，但他還是鄭重地對著三個孩子做了個「乾杯」的動作。

　　關文如等人看著這父子四人鄭重其事地碰杯，忍不住笑出聲來！

　　關婉欣看著眼前其樂融融的景象，看著高大挺拔的孫女婿，看著堅強能幹的孫女，看著活潑可愛的重孫們，還有貼心的白雲，布滿皺紋的臉上露出了無比滿足和欣慰的笑容。

　　好！

　　真好！

　　這才像個家啊！

　　......

　　雖然自家奶奶沒有說病情的事，但關文如又不傻，在奶奶提出見她弟弟關紅旗，還要折騰去雲南的定蘭農場時，她就大緻猜出來了。

　　奶奶的身體…恐怕撐不了多久了。

　　為了不讓奶奶有遺憾，關文如讓賀言之親自打電話，不管她弟弟關紅旗到底在忙什麼，都必須儘快趕到雲南的定蘭農場。

　　不僅如此，她也跟廠裡請好了假。

　　本來，她是打算帶奶奶和三個孩子坐火車去的，可賀言之能請到假。

　　他也不放心關文如一個人帶老人小孩去那麼遠的地方，於是他跟師長請了假。

　　他親自開著吉普車，帶他們過去。

　　兩天後，關文如等人就出發了。

　　出發的前一晚，關婉欣讓白雲陪她一起睡。

　　或許是知道自己回不來了，關婉欣拿出了一套非常名貴的明朝首飾古董，還有十塊金條，給白雲當嫁妝。

　　等關婉欣等人一走，白雲把自己關在屋裡痛哭了好幾個小時。

　　第二天，收拾好情緒，她準備回廠裡上班。

　　獨自一人走在去飼料加工廠上工的路上，她神情憔悴，眼下帶著青黑。

　　突然，一個人影從路邊的土坡後大步跨出，直接擋在她面前。

　　是席慕凡。

　　他臉色同樣憔悴，下巴上帶著胡茬，眼底布滿紅血絲，顯然也是幾夜沒睡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