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白雲的話，席慕凡手裡的鋼筆直接掉落。

　　但他很快回過神，手忙腳亂似的重新拿起筆，瞪著白雲，聲音都拔高了八度，「白！雲！同志！你胡說什麼呢！這種玩笑能亂開嗎？這關係到你姐姐的名聲！」

　　看他那麼激動，白雲已經猜出來了！

　　她抱著胳膊，好整以暇地看著他表演，嘴角噙著一抹「我就靜靜看著你裝」的笑意，「席同志你緊張什麼？」

　　席慕凡強作鎮定，「我能不緊張？文如現在已經結婚了，要是讓人誤會什麼，傳出點流言蜚語，你讓她怎麼辦？以後這種話，不要再胡說八道，有些人聽風就雨，傳來傳去容易變味。」

　　說這番話時，他神情嚴肅，確實是怕會影響到關文如的名聲。

　　「行行行，我以後不問了。」白雲話鋒突然一轉，輕描淡寫地拋出一顆炸彈，「不過呢，你跟我姐是那麼多年的同學，那你是不是可以適當關心她的私生活？」

　　席慕凡拿著筆的手頓住，下意識地問，「這話什麼意思？」

　　白雲觀察著他的細微表情，「我看到我姐寫的離婚說明了，我姐說她和我現在這個姐夫不是事實婚姻，現在準備離婚了。」

　　「！」席慕凡整個人像是被按了暫停鍵，僵在那裡，眼睛微微睜大。

　　空氣彷彿凝固了幾秒。

　　衛生室裡隻剩下兩人輕微的呼吸聲。

　　不過他臉上很快恢復了平靜，隻是那平靜之下，似乎有什麼東西在劇烈地翻騰。

　　「哦……這樣啊。」席慕凡的聲音聽起來有點乾澀，他清了清嗓子，「文如她是個有主見的人，她做什麼想必都是深思熟慮過的。」

　　白雲看他佯裝淡定的模樣，差點笑出聲，「也是，席醫生說得對！不過席醫生你現在有空不？我姐在咱們生產大隊附近放牧，我和曉妮姐準備過去找她，你跟著一起唄，振興哥也好有個伴。」

　　席慕凡本想拒絕的，可不知想到了什麼，他站了起來，「也行，我正好出去透透氣。」

　　白雲失笑，帶著他去找車振興兄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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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月末的風還帶著料峭的寒意，但陽光慷慨地灑下來，照得人暖洋洋的。

　　馬背上的白雲遠遠就看到了關文如，她立馬舉起手，「藍天姐姐！」

　　關文如看到她們，也立馬揚起笑臉，騎著馬過去，「小雲曉妮，振興哥，席慕凡，你們怎麼一起來了。」

　　白雲停在關文如跟前，臉上笑意濃郁，「生產大隊的人看到你了，回去告訴了曉妮姐，我和曉妮姐就想過來找你，反正振興哥和席同志也沒什麼事，就一起過來了。」

　　她這話說完，車曉妮她們也含著笑跟關文如打了招呼。

　　等她們聊了兩句，白雲就迫不及待炫技，「姐姐，你看我這騎馬姿勢怎麼樣？」

　　她身下是一匹溫順的棗紅馬。

　　她這會兒挺直腰闆，努力做出颯爽的樣子，雖然動作還有點僵硬，但比起幾天前已經進步神速。

　　關文如看著她，眼裡滿是驕傲的笑意，「好！特別好！這才幾天啊，就能騎得這麼穩當了，我們小雲就是聰明！」

　　白雲也懂人情世故，立刻把功勞推出去，「哪是我聰明啊，都是曉妮姐教得好！曉妮姐那叫一個耐心細緻，連馬耳朵怎麼摸能安撫它都告訴我了！」

　　車曉妮爽朗一笑，「是白雲悟性高，膽子也大。」

　　車振興這時也笑了聲，「席醫生也聰明，他學啥都快，放羊、騎馬、看病、樣樣精通！」

　　席慕凡擡起頭，溫和地笑笑，「振興哥過獎了，我就是瞎琢磨。」

　　這時，車曉妮看了看天色和悠閑的羊群，提議道，「哥，你留下看著羊群吧，水泡子離這不遠，水看著挺清，估計有魚。

　　我帶文如和白雲，還有席醫生，去試試，看能不能抓到魚。」

　　說話間，她指了指不遠處一條反射著陽光的小河溝。

　　「好啊好啊！」白雲第一個響應，「我還沒抓過魚呢！」

　　關文如雖然也有興趣，可她不好意思把自己的羊群給車振興看著，「曉妮你們去吧，我和振興哥在這看著羊群。」

　　「唉呀！」車曉妮擺手，「都是朋友，你不要怕麻煩我哥，你要這麼想就是不把他當朋友。」

　　車振興看出關文如對抓魚也有興緻，他含著笑，「文如，你們一起去，活動活動筋骨。」

　　席慕凡想說他和車振興留下來，可這話還沒說出口，白雲就說道，「席同志你得跟我們一起，我要跟你比比，看誰能抓的多。」

　　席慕凡：「……」

　　最終，他還是沒能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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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與此同時的營區

　　駕駛員在賀言之辦公室門口徘徊了好幾圈，手心全是汗。

　　最終，他深吸一口氣，敲了門。

　　「進來。」賀言之的聲音隔著門闆傳來，聽不出情緒。

　　駕駛員推門進去，賀言之擡頭看了他一眼，繼續低頭看文件，「什麼事？」

　　「團長…那個…我…」駕駛員搓著手，話在喉嚨裡滾來滾去。

　　賀言之這才擡眼看他，沉聲道，「有事說事，磨蹭什麼？」

　　駕駛員一激靈，站直了，「報告團長！就是前些天，我帶著嫂子去接人時，看到了一點情況。」

　　賀言之放下筆，靠向椅背，「嗯，怎麼了？」

　　「那天，嫂子接的人有兩個，一個是白雲同志，一個是席慕凡同志。」

　　席慕凡？

　　賀言之對這個名字很陌生，「然後呢？」

　　「這席慕凡同志是嫂子很多年的好朋友，外加同學，他這次來，好像還特意給嫂子帶了東西，」

　　「帶了什麼？」賀言之的聲音沉了一分。

　　「一本挺厚的書，說是嫂子一直找不到的。還有……還有一包杏幹。」

　　駕駛員越說聲音越小，不敢看賀言之的臉色。

　　辦公室裡安靜得可怕。

　　賀言之的手指在桌面上輕輕敲了兩下，每一下都像敲在駕駛員心上。

　　片刻，賀言之終於出了聲，「就這些？」

　　「就…就這些了，團長。」駕駛員感覺這屋裡突然有點冷。

　　「知道了。」賀言之揮揮手，「你出去吧。」

　　駕駛員都走了好一會兒，賀言之盯著桌上那份文件，卻一個字也看不進去。

　　駕駛員的話在他腦子裡反覆迴響。

　　特意帶的…

　　她一直找不到的書…

　　杏幹…

　　又過了片刻，他猛地站起身，抓起掛在衣帽架上的軍帽扣在頭上，迅速走出辦公室。

　　他去騎兵團借了馬，又去問畜牧所的王大貴。

　　得知關文如在哪個方向，他利落地翻身上馬，「駕！」

　　黑馬嘶鳴一聲，撒開四蹄，朝著草場的方向疾馳而去，揚起一路煙塵。

　　畜牧所的魯國棟和王大貴對視一眼，兩人笑出聲。

　　這新婚夫妻就是好啊，剛出任務回來就迫不及待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