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賀祺vs李小慧(3)
聽到動靜,附近的服務員們已經驚呼著沖了過來。
「趕緊拿乾淨毛巾來!」
「賀二少!您怎麼樣?!」一個領班模樣的中年男人一眼認出了賀祺,臉色煞白,聲音都變了調。
他一邊指揮人按住還想掙紮的李建國和剛爬起來的陳老闆,一邊焦急地俯身查看賀祺的傷勢。
「賀…賀二少?」李建國被兩個服務員死死架住胳膊,聽到這個稱呼,再看到領班那惶恐的態度,他混濁的腦子嗡了一聲。
他沒見過賀祺,但知道李小慧的同桌姓賀,而且家境非常不錯,父親還是個軍官!
面前的小子姓賀…
他猛地打了個寒顫,意識到自己可能闖了大禍!
那陳老闆也是個精明人,一聽這稱呼,再看這架勢,知道自己惹了不該惹的人。
他顧不得身上疼痛和到嘴的肥肉飛了,趁著服務員注意力在賀祺身上,猛地掙脫開來,頭也不回地狼狽逃走了。
李建國見狀,也慌了神,用力甩開服務員,眼神驚恐地看了一眼滿臉是血眼神冰冷的賀祺,又看了看用一種他從未見過的仇恨目光瞪著自己的女兒。
他嘴唇哆嗦了兩下,終究什麼也沒說,像喪家之犬一樣,也跟著跌跌撞撞地跑了。
現場一片混亂。
李小慧看著賀祺臉上刺目的紅,隻覺得心臟像被一隻大手緊緊攥住,疼得無法呼吸。
她的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洶湧而出。
等回過神,她手忙腳亂地想用手去捂他流血的傷口,又怕弄疼他,手懸在半空,顫抖著,「對…對不起…賀祺…對不起…都是我不好…對不起…」
她語無倫次,除了道歉,大腦一片空白。巨大的愧疚和心疼幾乎要將她淹沒。
賀祺皺了皺眉,不是因為傷口疼,而是因為她哭得幾乎喘不上氣的樣子。
他無視領班遞過來的毛巾,擡起沒沾血的那隻手,輕輕撥開李小慧因為慌亂而黏在臉頰的濕發,動作有些笨拙,卻異常溫柔。
「別哭,」他的聲音因為失血和疼痛有些低啞,「我沒事,就是破了點皮。」
他看著她的眼睛,裡面清晰地映照著自己的狼狽,還有她深不見底的惶恐和自責。
他嘆了口氣,聲音又柔和了幾分,「聽著,今天的事,不是你的錯,你不需要道歉。」
這時,飯店安排的車輛已經到了門口,服務員們趕緊簇擁著賀祺往外走。
李小慧緊緊跟在他身邊,手指死死揪著自己的衣角,眼淚還是止不住。
在去往醫院的車上,李小慧看著賀祺用乾淨毛巾按著傷口,血似乎止住了一些,但毛巾上大片的鮮紅依舊觸目驚心。
她吸著鼻子,聲音哽咽,「對不起,要不是因為我…你也不會…」
「李小慧。」賀祺打斷她,側過頭看她,目光深邃,「你記住了,我不想再說幾遍,今天這件事兒錯的是他們,利用親情綁架你,欺騙你,甚至動手傷人,你才是受害者,你不需要跟任何人道歉,包括我!」
李小慧抿著嘴,愣愣地看著他。
賀祺突然擡手,用食指彈了下她腦門,「你以後…要多長個心眼,你的家人…他們可能不會輕易放棄,你別再傻乎乎地被他們騙了,知道嗎?」
李小慧想起父親毫不猶豫舉起酒瓶的樣子,想起奶奶刻薄的算計,心徹底冷了下去。
今天如果不是賀祺突然出現,她也不知道接下來會怎樣。
她用力抹了把眼淚,重重地點頭,聲音還帶著哭腔,「我知道了!我再也不會信他們了!」
她看向賀祺,看著他蒼白的臉和額角刺眼的傷口,一種混雜著感激、愧疚和某種堅定無比的情緒在兇中翻湧。
......
半個小時後,醫院消毒水的味道瀰漫在走廊裡。
賀祺額角的傷口已經清洗縫合完畢,纏著潔白的紗布,正靠在病床床頭休息,臉色還有些失血後的蒼白。
李小慧像隻受驚的小兔子,紅著眼眶,寸步不離地守在床邊,手裡還攥著那塊沾了血的毛巾。
過了不到十分鐘,病房門被輕輕推開,一對氣質非凡的中年男女步履匆匆地走了進來。
走在前面的男人身姿挺拔,穿著熨帖的軍便裝,雖未佩戴軍銜,但眉宇間自帶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度,正是賀祺的父親,賀言之。
跟在他身後的女子,穿著一件質地精良的米白色風衣,頸間系著絲巾,面容姣好,眼神銳利中帶著幹練,是賀祺的母親,關文如。
「小祺!」關文如一眼就看到兒子頭上的紗布,心疼地快走兩步到床邊,仔細端詳,「醫生怎麼說?嚴不嚴重?」
「媽,爸,」賀祺擡眼,語氣平靜,「我沒事,你們不用擔心,就是縫了幾針,皮外傷。」
賀言之沒說話,目光在兒子傷口上停留片刻,又掃了一眼旁邊局促不安的李小慧,點了點頭,「你們人沒事就好。」
關文如這才鬆了口氣,拍了拍兇口,轉向李小慧。
她看著這丫頭慘白的小臉和滿臉的淚痕,心裡也是一軟。
這丫頭也算是她看著長大的,懂事得讓人心疼。
李小慧接觸到關文如的目光,立刻像是被燙了一下,猛地低下頭,聲音帶著濃重的鼻音和無法掩飾的愧疚,「關阿姨,賀叔叔…對不起,真的對不起…都是因為我,賀祺他才…」
她的話沒說完,眼淚又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不等關文如開口,病床上的賀祺已經蹙眉打斷,語氣裡儘是維護,「爸媽,跟她沒關係,是李叔…」
他似乎不想用那個稱呼,又改口道,「是李小慧的父親,夥同一個南方的生意人,騙她出來相親,想用她換她弟弟的醫藥費,我看不過,起了衝突,對方先動手,李建國情急之下用了酒瓶。」
他言簡意賅,把今天的事情解釋了一遍。
賀言之和關文如聽完,對視一眼。
夫妻多年,瞬間就明白了對方眼中的意思。
兒子這是怕他們遷怒小慧,急著護人呢。
兩人眉眼間都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一絲瞭然溫和的笑意。
關文如伸出手,輕輕拉住李小慧冰涼顫抖的手,聲音放得格外柔和,「傻孩子,阿姨知道,這事兒怎麼能怪你呢?」
她拍了拍李小慧的手背,「你也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你那奶奶和爸爸…唉,真是糊塗!」
對於人家家裡的事兒她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她嘆了口氣,沉默了一會兒才繼續開口,「小慧啊,這件事,雖然你是受害者,小祺也沒大礙,但畢竟動了手,見了血。
你父親和那個不明不白的男人,這種行為往小了說是家庭糾紛,往大了說,是欺騙、脅迫,甚至故意傷人,不能就這麼算了,否則他們隻怕還會有下次。」
說話間,她觀察著李小慧的神色,見她沒出現不適,才繼續道,「阿姨跟你賀叔叔的意思呢,是想出面,幫你『處理』一下後續。
主要是敲打敲打你父親和那個男人,讓他們徹底絕了賣女求榮的心思,以後不敢再打你的主意,也不敢再來騷擾你,你看…行嗎?」
李小慧擡起頭,淚眼朦朧地看著關文如。
她明白關阿姨口中的敲打意味著什麼。
以賀家的能力,這絕對能讓她的父親和那個陳老闆嚇得魂飛魄散,從此在她面前偃旗息鼓。
她心中百感交集,也知道自己不能心軟,為了自己,也為了不再連累賀祺。
於是她用力地點了點頭,「關阿姨,賀叔叔,謝謝你們!就…就按你們說的辦吧,我…我沒有意見。」
關文如欣慰地笑了笑,又安撫地捏了捏她的手,「好孩子,別怕,有阿姨和你賀叔叔在。」
一旁的賀言之也沉聲開口,「你放寬心,安心準備上學的事,你父親那邊,我們會處理妥當。」
李小慧向兩人鞠躬,「謝謝,真的謝謝你們。」
關文如將她扶起來,「你這孩子這麼客氣做什麼。」
病床上,賀祺看著父母的態度,一直微蹙的眉頭終於緩緩鬆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