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女頻 都市言情 資本家小姐隨軍孕三胎驚艷家屬院

番外 賀祺vs李小慧(7)

  休學後的日子,並沒有因為離開校園而變得輕鬆,反而像是墜入了另一個充斥著無力和絕望的旋渦。

  一個清華的休學生,這個名頭在八十年代聽起來響亮,但對於一個急需大筆現金的年輕女孩來說,卻蒼白無力。

  她試圖找更多兼職,但杯水車薪。

  想去應聘正式些的文職,卻總被拒絕,因為這些公司不允許她做兼職。

  她甚至想去工廠做臨時工,可那微薄的工資對於弟弟流水般的醫藥費而言,不過是隔靴搔癢。

  半個月的掙紮,像鈍刀子割肉,一點點消磨著她的意志和希望。

  她看著醫院催繳費用的單子越積越厚,看著父親更加佝僂沉默的背影,聽著奶奶日復一日越來越刻薄的咒罵和威脅,李小慧感覺自己也快要被這沉重的現實壓垮了。

  她走投無路了。

  這天傍晚,李小慧拖著灌了鉛般的雙腿回到那個令人窒息的家。

  剛踏進院門,就感覺到氣氛不同尋常。

  奶奶難得沒有罵人,而是帶著一種刻意擠出來的熱情。

  屋裡除了父親,還坐著一個陌生男人。

  男人看起來三十多歲,穿著時下不算多見但質地尚可的西裝,頭髮梳得整齊,面容普通,帶著些常年奔波的風霜感,眼神裡透著一種打量。

  「小慧回來啦?」李奶奶搶先開口,臉上堆著笑,「快來,這是你張大哥,張海洋,跑運輸的,能幹著呢!」

  李建國蹲在角落裡,悶頭抽煙,不敢看女兒。

  張海洋站起身,還算客氣地沖李小慧點了點頭,目光在她清秀卻難掩憔悴的臉上停留了幾秒,開門見山,語氣帶著一種生意人式的坦誠:

  「李小慧同志,你的情況,你奶奶大概都跟我說了,考上清華,確實不容易,遇上這事兒,也確實是難。」

  說話間,他觀察著李小慧沒什麼表情的臉,繼續道,「我呢,年紀是比你大些,跑了幾年運輸,也算攢下些家底。

  你弟弟的病,需要錢,我知道,我的意思是,如果我們倆這事兒能成,你弟弟的醫療費,我肯定全部負責。」

  這句話像一塊巨石投入死水,讓李小慧麻木的心猛地一顫。

  她擡起頭,看向這個男人。

  張海洋似乎看出了她眼底深處那點未曾完全熄滅的微光,又補充了一句,這話像是誘惑,又像是一根唯一的救命稻草:

  「我聽你奶奶說,你還想回去上學?我覺得挺好,你很有志向,我雖然是個粗人,但也敬重文化人。

  咱們要是結了婚,你以後還想念書,我支持,等你弟弟病情穩定了,你想繼續回學校,我肯定不攔著。」

  「小慧!你聽見沒?張大哥多通情達理!」奶奶急忙在一旁幫腔,臉上是掩不住的喜色,「這多好的條件!你弟弟有救了,你以後還能上學!你還想咋樣?」

  李小慧站在原地,身體僵硬。

  她看著奶奶那副恨不得立刻把她打包送走的急切嘴臉,看著父親始終不敢擡頭的懦弱,再看看眼前這個陌生但似乎能解決一切問題的男人。

  支持你回去上學……這句話,精準地擊中了她內心最深的渴望和軟肋。

  她還有選擇嗎?

  掙紮了半個月,她比誰都清楚,靠她自己,掙不到弟弟的救命錢,也保不住自己搖搖欲墜的學業。

  如果拒絕…

  難道要眼睜睜看著弟弟…看著奶奶去死?

  難道要看著她好不容易觸碰到的大學生活徹底化為泡影?

  一股令人窒息的疲憊感席捲了她。

  抗爭了這麼久,她真的太累了。

  也許,這就是她的命吧。

  用自己,去換弟弟的命,去換一個或許渺茫但總算存在的承諾。

  沉思了好一會兒,她極其緩慢地閉上了眼睛,將眼底最後一絲不甘和掙紮用力壓下。

  再睜開時,那雙曾經亮如星辰的眸子,隻剩下了認命般的灰暗。

  她聽到自己的聲音,沒有一絲波瀾地響起,「好。我同意。」

  這幾個字,輕飄飄的,卻像用盡了她全身的力氣,也像是親手為自己尚未真正綻放的青春和夢想,釘上了棺材闆。

  李奶奶頓時喜笑顏開,連連說著,「這就對了!這就對了!」

  李建國也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擔,長長籲了口氣,卻依舊沒敢看女兒一眼。

  張海洋臉上露出了一個算是滿意的笑容,彷彿達成了一樁不錯的交易。

  李小慧沒有再看他們任何人,轉身,默默地走回自己那個用布簾隔開的小角落。

  窗外,天色徹底暗了下來,如同她此刻的心,再也透不進一絲光亮。

  她終究,還是走上了這條她曾經拚死反抗…最為不齒的道路!

  ......

  大二的課程正式開始,偌大的階梯教室裡,同學們熙熙攘攘。

  賀祺習慣性地看向前排那個位置…

  空的。

  第一節課,空的。

  第二節課,依舊空的。

  一種莫名的焦躁在他心底滋生。

  李小慧就算躲著他,也從不逃課。

  是生病了?

  還是打工太累起晚了?

  課間,他找到授課的老師,「王教授,請問,李小慧同學是請假了嗎?如果需要補假條,我…」

  王教授扶了扶眼鏡,有些訝異地看著他,「賀祺同學,你還不知道嗎?李小慧同學已經辦理休學了。」

  休學?

  這兩個字像一道驚雷,猝不及防地在賀祺耳邊炸開。

  他猛地怔住,大腦有瞬間的空白,幾乎懷疑自己聽錯了。

  「休…學?」他重複了一遍,聲音有些發乾。

  「是啊!」王教授嘆了口氣,語氣帶著惋惜,「開學前就辦好了手續,說是家裡有困難,需要回去處理,唉,挺可惜的一個孩子,她成績那麼好,也不知道還能不能回來…」

  王教授後面還說了些什麼,賀祺一個字都沒聽進去。

  他隻覺得耳邊嗡嗡作響,四周的聲音都變得遙遠而不真切。他愣愣地站在原地,彷彿連呼吸都停滯了,直到王教授疑惑地看了他幾眼,搖搖頭抱著教案走遠,他才猛地回過神來。

  休學?

  她怎麼會休學?

  家裡有困難?什麼困難?

  為什麼他一點都不知道?

  無數個問號像沸騰的水泡,瞬間充斥了他的腦海。

  等回過神,他幾乎沒有任何猶豫,轉身就衝出了教學樓,甚至來不及回宿舍放書包。

  他跨上那輛二八自行車,用力蹬踩著,車輪碾過校園的林蔭道,速度快得帶起了風。

  他要親口問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天大的事,值得她用休學來換!

  為什麼…為什麼不告訴他?

  ......

  賀祺騎著自行車,一路風馳電掣般沖回熟悉的衚衕。

  他幾乎是從車上跳下來的,車子隨意靠在牆根,幾步就跨進了李家低矮的院門。

  院子裡,李小慧正坐在一個小闆凳上,面前放著一個木盆,裡面泡著幾件顯然是弟弟的臟衣服。

  她低著頭,用力搓洗著,背影單薄而沉寂,聽到急促的腳步聲,她動作頓了一下,卻沒有立刻回頭。

  「李小慧!」賀祺的聲音帶著喘息。

  李小慧渾身一僵,緩緩放下手裡的衣服,在圍裙上擦了擦手,站起身,轉了過來。

  她的臉上沒有驚訝,彷彿早就預料到他會來,平靜得像一潭深秋的湖水,激不起半點漣漪。

  不等賀祺開口質問休學的事,她便先說話了,「賀祺,你來了。」

  她迎上他驚疑不定的目光,繼續用那種沒有波瀾的語調說,「我要嫁人了,所以辦了休學。」

  嫁人?!

  這兩個字比休學更具毀滅性,像一顆重磅炸彈,在賀祺的腦海裡轟然引爆,炸得他耳鳴目眩。

  整個世界彷彿瞬間失去了所有聲音和色彩,隻剩下她那張平靜得過分的臉,和那句誅心之言在反覆迴響。

  他愣在原地,渾身血液彷彿瞬間凝固。

  看著他驟然蒼白的臉色和難以置信的眼神,李小慧的心像被針紮一樣刺痛,但她強迫自己維持著表面的冷靜,甚至刻意讓自己的語氣帶上一點疏離的客氣:

  「賀祺同志,我們雖然是朋友,但男女有別,我怕我愛人會誤會,所以以後…別再找我了。」

  愛人這個詞從她口中說出,像淬了毒的針,狠狠刺穿了賀祺最後的理智。

  「你說什麼?!」他終於找回自己的聲音,嘶啞得厲害,一個箭步上前,猛地抓住李小慧的手腕,力道大得讓她纖細的骨頭生疼,「李小慧!你到底在說什麼胡話!有什麼困難你告訴我!我能幫你!我們一起想辦法!你沒必要…沒必要搭上自己的一輩子!」

  他的眼睛死死盯著她,裡面有震驚,有憤怒,更有一種近乎恐慌的急切,試圖從她眼中找到一絲說謊或者被迫的痕迹。

  手腕上傳來他滾燙的溫度和不容置疑的力量,李小慧幾乎要用盡全身的力氣才能穩住聲線,不讓自己流露出一絲脆弱。

  她垂下眼睫,避開他那雙彷彿能灼傷人的眼睛,輕聲道,「沒有什麼困難,是我自己考慮清楚了,我覺得…這條路才是最適合我的。」

  她嘗試掙脫他的手,但他握得更緊。

  「賀祺,放開。」她擡起眼,目光裡帶著一種刻意營造的疏遠和決絕,「謝謝你,還有關阿姨,前些年那麼照顧我。

  但現在的我才真正看清楚,我們…本來就不屬於同一個世界,以前是我不懂事,總是纏著你,以後…我們還是保持點距離,對大家都好。」

  說完,她用盡全身力氣,猛地將自己的手腕從他滾燙的掌心掙脫出來。

  那力道帶著一種義無反顧的決然,甚至因為用力過猛,讓她自己跟蹌著後退了半步。

  她沒有再看他一眼,決絕地轉身,重新走回那個小凳子旁,背對著他,蹲下身,繼續用力地搓洗盆裡的衣服。

  隻是那微微顫抖的肩膀,洩露了她遠不如表面那麼平靜的內心。

  賀祺僵在原地,右手還維持著抓住她手腕的姿勢,掌心空落落的,隻剩下她掙脫時那冰冷的觸感和清晰的痛感。

  他看著那個蹲在地上的的背影,情緒非常複雜。

  她的話,一句一句,在他耳邊反覆迴響。

  「我要嫁人了。」

  「別再找我了。」

  「不屬於同一個世界。」

  「保持距離。」

  每一個字,都像是一把鈍刀,淩遲著他從未宣之於口,卻早已深植心底的某種情感。

目錄
設置
手機
書架
書頁
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