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泡在酒碗裡，一邊洗澡一邊喝酒的鴻僧，開了口，「見過螞蟻麼？」

　　「嗯？」楚天覺得這問題，多少有點蠢。

　　螞蟻誰沒見過？

　　鴻僧要說的，當然不是螞蟻。

　　他鄭重道，「上古有一種生物，每年要吃下7000萬隻螞蟻。」

　　「按你這麼想，這種生物豈不是更麻木？」

　　「修士。」

　　「說，逆天而行。」

　　「天是什麼？」

　　「是命。」

　　「破不了境、大限而死是命，是逆天失敗。」

　　「被仇人誅殺、被天雷劈死，哪怕是泡在酒缸裡淹死也是命，也是逆天失敗。」

　　「他們殺你，是你的逆天劫難，你殺他們，是他們的逆天劫難……既然走在逆天路上，再去糾結這個，那不是二缺？」

　　吭哧。

　　薛穎笑了，接受了鴻僧的觀點。

　　「笑屁。」楚天白了薛穎一眼。

　　他長嘆一聲，雙手抱頭倒下，「少林有武僧，有羅漢也有怒目金剛，我懂這個道理。」

　　「以前，我也沒計較過這些。」

　　「隻是忽然……」

　　「因果。」鴻僧是過來人。

　　他無比理解楚天此刻的心境，笑道，「到了金丹，冥冥之中會感受到因果之力。」

　　「你之所以心神動搖，正是生了因果心，思考今日殺戮會種下了何等因果。」

　　「正常。」

　　「但也多餘。」

　　「上古時，有修士。」

　　「他不小心踩死了螞蟻，也要糾結一陣子，哎呀這螞蟻被我踩死了，會不會轉世成了我的孩子，報復我啊。」

　　「這種擔心有意義嗎？」

　　薛穎之前懂了，這次卻懵了，「前輩，你這比喻不挨著吧？」

　　「挨著。」楚天忽然出聲。

　　他舉了杯，敬了鴻僧一杯，而他的心也真的舒坦了不少。

　　因果。

　　生而為人，必有因果循環。

　　拘泥於其中，無異於給自己帶了枷鎖……楚天不要這枷鎖。

　　他再舉杯，目光中透著清澈，「愛誰誰，反正老子無愧於心，也無愧於炎黃血脈。」

　　「至於，是不是欠了四眼異族。」

　　「管我叼事。」

　　心境通達，楚天思路似乎更清晰了。

　　他把酒、碗、筷子擺開，鄭重道，「今天，四眼內戰會徹底撕開……到時候，就是三方勢力。」

　　「聖侯。」

　　「皇族。」

　　「我們幾個。」

　　「我會想法設法，刺激大戰規模，然後拿下一方指揮權，一路殺到天上天。」

　　「薛穎，這一戰會有極多鮮血，你要抓住機會。」

　　「獨孤負責山谷真神，不參戰、不戀戰，專門打伏擊，清掃戰場，搜刮四眼豪門珍寶。」

　　說著，楚天笑了下。

　　他一手搭在獨孤行肩膀上，「你要讓皇族之中，形成三光風氣。」

　　計劃。

　　永遠都追不上變化。

　　楚天正思考著，怎麼能拿到一些『天上天』的情報……就在這一刻，頭頂上的四眼，徹底打起來了。

　　張三被綠了，喝悶酒，正巧碰上了輿論小分隊。

　　本來，心裡就堵。

　　外人在耳邊再一吹風……關鍵這哥們不認識張三，見張三表情難看，非要給張三講個開心事。

　　開心事能是什麼？

　　正是郭家二少爺，睡了張三媳婦。

　　拍在臉上的綠，是個帶把的爺們都忍不住……張三一怒之下，帶上家裡人就去郭家找面子。

　　郭家人吃了啞巴虧，丟了天大的人，也窩火。

　　這兩團火碰一起，當場就爆了。

　　鳳鳴瞧這，立馬使了錦囊妙計（火上澆油），帶人、帶皇族兄弟找上郭家高層，是討債、奚落加羞辱。

　　就這刺激，郭家反了。

　　怎料。

　　鳳鳴等的就是這一刻。

　　要知道。

　　張三找上門，鉗制了一批人，鳳鳴安排的埋伏，也劫殺了一批郭家人。

　　這首尾不能相顧的郭家，除了覆滅，別無二選。

　　當然，這不算事。

　　最引戰的，是鳳鳴奪走了郭家的一切資產。

　　聖侯一脈損失慘重，正等著郭家賠錢。

　　錢，沒了。

　　咋辦？

　　鳳鳴管那些事？

　　他站在眾多聖侯家族面前，就一句話，「我管你們咋辦。」

　　「郭家陷害皇族且拒絕賠償，遵循輦尊世界規則，皇族合理合法的處置了郭家。」

　　「滾。」

　　情緒，是很可怕的力量。

　　聖侯一脈窩窩囊囊的，死了幾十個高手，又被死對頭騎在頭上羞辱。

　　當場火拚了。

　　忒快。

　　楚天希望如此。

　　可楚天萬萬沒想到，能快到這個份上。

　　「上不上？」獨孤行急不可耐，收到消息之後，追問了七八百次，哪怕被薛穎揍了，也閉不上嘴。

　　忒著急。

　　除了滅了四眼之外，這還是衝出輦尊世界的希望。

　　錯過這個機會，想靠楚天三人的實力，衝出輦尊世界，怕是要猴年馬月。

　　「再等等。」楚天心裡，比誰都著急。

　　可眼下決戰程度、元嬰數量、金丹戰況一概不知，貿然衝上去，3000真神四眼比炮灰，也強不到哪去。

　　「那，姜小牙呢？」

　　茅草屋外，姜小牙快等死了。

　　她聽到呼喊聲，嗖嗖進了草屋密室，「前輩，您吩咐。」

　　「沒吩咐。」楚天深吸一口氣。m.

　　他指了下西邊，鄭重道，「就是想跟你說說，戰尊血脈一家親，多跟鳳吔敘敘舊。」

　　「萬一，萬一我戰死沙場，讓鳳吔幫你還了願。」

　　姜小牙聽了這話，腦瓜子嗡嗡的，淚珠子稀裡嘩啦，「前輩。」

　　「別廢話！」楚天瞪眼怒吼。

　　他動了一絲神魂之力，威懾道，「皇族崛起，不是兒戲。」

　　「一旦皇族失守，戰尊之後就是最後的希望。」

　　「懂嗎，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火種在，希望就在！」

　　姜小牙哭的稀裡嘩啦。

　　她咬著嘴唇，抓著櫃子、抓著門，一步步後退，「前輩，我會做好一切，我會留下皇族的火種。」

　　這一刻，姜小牙忘了許多，卻記住了楚天的英雄氣概。

　　她想，此生來生，生生世世她也忘不了楚天……一個奪走了姜小牙信仰和靈魂的，蓋世英雄。

　　沒錯。

　　如果楚天，是真四眼皇族，那這一戰之後，無論成敗，楚天都將載入四眼歷史。

　　可惜……看著姜小牙淚眼婆娑的離開，楚天深出一口氣。

　　「如果她不死……唉，你們這是什麼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