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桃抿了抿嘴，這才跟著走進醫館。

　　她在心裡打定主意，要是看病太貴了，她就不治了，自己回家去。

　　當她進到醫館，才發現裡邊有些不同，過來看病的，很多都是跟她一樣的窮人，穿著破破爛爛的衣服，有的很瘦，有的很黑。

　　周紅玉正在給人看診，沒有注意到她們。

　　張蔓月帶著春桃排隊。

　　等排到她們的時候，周紅玉擡眼看見她，十分驚訝，「張小娘子，你怎麼過來了？」

　　「這個小妹妹受了傷，我帶她過來看看。」

　　周紅玉讓春桃坐下，給她看了看傷口。

　　雖然擦傷的面積不小，好在傷口不深，抹葯幾天就能好。

　　周紅玉先給她清理傷口，再拿出一個小白瓶，給她抹上一種黑色的藥膏。

　　藥膏才抹上去，春桃就有一種清涼的感覺，十分舒服，感覺沒有那麼疼了。

　　「大夫姐姐，這個是什麼呀？」

　　「這個是止血膏，你以後每天塗抹一次，應該不會留疤。」

　　周紅玉把小白瓶交給她，春桃很不好意思地說道：「大夫姐姐，我沒有錢。」

　　周紅玉擡眼看了張蔓月一眼，見她跟自己使眼色，又看向春桃，「這葯你放心拿，不要你的錢。」

　　春桃滿臉喜色，「真的嗎，姐姐，謝謝你。」

　　周紅玉朝她笑了笑，「已經給你處理好傷口，你可以回家了。

　　要是回去以後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你再過來找我。」

　　春桃點點頭，「我知道了，大夫姐姐再見，好看姐姐再見。」

　　春桃走了之後，張蔓月坐了下來。

　　周紅玉好奇道：「你身體不適？」

　　「沒有，不是這個事，我隻是有點事想要跟你商量。

　　我打算開一家女學，專門教女子一些能夠糊口的手藝。」

　　周紅玉詫異道：「女學？」

　　「是，很多女人從小就沒念過書，又早早地嫁人，成親以後又被逼著快速生孩子，每日圍著自己的丈夫和孩子打轉。

　　因為女子每日在家操持，掙不來銀兩，隻能依附婆家生活，就算受委屈了也不敢反抗。

　　若是她們能有點手藝，可以賺錢養活自己，婆家也不敢小瞧她們。

　　若是覺得自己過得不痛快了，有手藝可以養活自己，也多了離開的勇氣。

　　所以我像請你到時候去教她們醫術，現在的女大夫還是太少了，若是多些女大夫，也能造福一方百姓。」

　　周紅玉皺起眉頭，「張小娘子，不是我故意說洩氣話，學醫需要天賦，並不是人人都能學有所成。」

　　「我知道，人的天分各有不同，我不強求你把她們所有人都培養成大夫，隻讓她們知道一般的藥理就成了。

　　咱們可以挑那些有天分的重點培養，一般的需要知道平常救治就成。

　　現在老百姓還是窮，很多人有個頭疼腦熱，都不敢到醫館治療，城裡的情況尚且如此，更別提鄉下了。

　　若是家中有小娘子會點醫術，家裡有人生病，她們也能救治一二，還可以惠及鄰裡，甚至惠及全村人，這也是好事一樁。

　　當然了，這隻是我的一點提議，答應不答應還是看你的意思。」

　　周紅玉沒有馬上回話，因為張蔓月的話超出她的認知，讓她覺得有些匪夷所思。

　　醫術是他們周家安身立命之本，以往都是有人正經拜師，有了師徒的名義，方能傳授醫術。

　　可現在，她卻讓自己把醫術教給旁人。

　　這是周家祖輩留下來的秘籍，若是自己將秘籍公開了，不知周家列祖列宗可會怪她。

　　「張小娘子，我不是不答應你，隻是我這一身醫術都是我爺爺教的，爺爺曾說過，周家醫術不能外傳。

　　自然，你說的事於百姓有利，我本該答應的……你讓我想想，你讓我好好想想。」

　　張蔓月這才知道自己過於想當然了。

　　她用的是後世的思維看問題，覺得周紅玉可以像學校醫學教授那樣，將自己所學教給學生。

　　可她卻忘記了，在古代有傳承這一說，這些本事是他們賴以生存技能，不能輕易教會旁人。

　　「周大夫，是我太唐突了，我隻是想到要把醫術教會其他人，讓她們有謀生的手段，卻沒有想過你的難處。

　　真是對不住，是我太想當然，提這個要求讓你為難了。」

　　周紅玉笑了笑，「張小娘子，我知道你的心是好的，我不會怪你。

　　這件事你讓我想一想，我從沒想過能以這種方式教人醫術，等我想清楚再給你回復，你看成不成？」

　　張蔓月點頭：「可以的，我等著你的回復。」

　　想了想，她又補了一句，「要是你不能傳授醫術，你能不能也到女學來講講課。

　　不用講得太深入的，你就講講家庭日常患病怎麼治療，像是發熱咳嗽腹瀉嘔吐輕微外傷，這些該怎麼處理。

　　這對一般的家庭很有用，你看可以嗎？」

　　周紅玉點頭，這個倒是可以。

　　「好，這個我可以答應你。」

　　張蔓月鬆了一口氣，「多謝，周大夫真是大義。」

　　周紅玉嘆息一聲，「我哪能比得上你，張小娘子，你才是我見過的真正為老百姓好的人，李大人也是。

　　在認識你之前，我沒想過有人可以做到這個地步，能夠認識你，真是一樁幸事。」

　　她的這個評價可就太高了，張蔓月被誇得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我哪有你說的那麼好。」

　　「怎麼沒有，張記捐出六千兩的事，我都聽說了，你真的幫了很多人。」

　　她是看到她怎麼苦過來的。

　　那些錢是她一鏟子一鏟子炒出來的，天熱的時候，她的衣服都被汗水濕透了。

　　這麼辛苦掙到的錢，若換成別人，是不可能這麼輕易捐出去的。

　　不說旁人，就說她自己，多少也還是會猶豫。

　　可張小娘子，卻這樣做了。

　　現在她又提出辦女學，這對她來說並沒有太大的好處，反而會困難重重。

　　可她還是這麼去做了。

　　目的也不是旁的，隻是為了讓邵城的女子，以後的日子好過一點。

　　張蔓月拿著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你在想什麼呢？」

　　周紅玉回過神，「沒什麼，張小娘子，你剛才說什麼？」

　　「我在問你這些藥材裡邊，有沒有什麼藥材，是對植物的生長有作用，比如可以催生，讓植物長得又快又好？」

　　周紅玉還真的被她問住了。

　　雖然她精通各種草藥，但她隻是知道這些草藥的藥理，針對各種病症用藥，但她完全沒想過，草藥還能用在這方面。

　　「張小娘子，這個事我真是不知道，不如這樣吧，我去查一查醫典，不，去查草木綱本，看看有沒有草藥有此功效。」

　　「那就麻煩你了，要是有結果了，你到張記酒樓來找我，去府衙找我也成。

　　除了催生的，還可以查一些防蟲害的，幫助果蔬結果的，都是很有用的。」

　　周紅玉點點頭。

　　要不是張小娘子提醒，她都沒想過草藥還能這麼用。

　　糧食關乎老百姓的肚子，她感覺自己似乎在做一件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