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覺到她情緒變化，陸遠舟側眸看了一眼，以為是工作的事情。

　　他溫聲開口：「如果麻煩，讓陳欽去看看情況。」

　　時染按滅手機，搖了下頭：「小事，陳年就能解決。」

　　男人沒再說話，看著她把目光看向窗外。

　　陳欽還是收到了陸遠舟的消息，他如臨大敵，去明時查看了一圈，卻發現什麼事情也沒有。

　　要非說有什麼，就是周星喬前段時間接了一個配角的戲，今天殺青。

　　陸遠舟看著消息，頓了下，回了一句。

　　【挑份禮物送過去。】

　　瑞豐老闆領著逛了一圈後，眾人一塊吃了飯。

　　陸遠舟和時染又被恭敬地送回酒店。

　　看著自己被男人輕輕牽著的手，時染擡眸：「這邊基本都逛完了，我們明天返程吧？」

　　陸遠舟回眸：「還想去看雪山嗎？」

　　女孩腳步頓了下，擡眸的時候，面上倒是仍帶著淺淺的笑：「下次吧。」

　　末了，她又補了一句：「這次出來很久了，想必陸氏還有一堆事情等著你處理。」

　　他很忙，這事時染是知道。

　　每晚他都要開視頻會議，陳欽坐鎮陸氏，每天也是腳不沾地。

　　但時染決定回去，最主要的原因，並不是這個。

　　趙警官的信息，提到了陸家大伯陸遠山管理的輝展集團，現任副總餘鵬。

　　他說當年關於傅家核心技術被洩密一案，就是餘鵬負責給警方對接的。

　　這人時染是認識的，當年爸爸在世，他來家裡吃過飯。

　　被洩露的那個技術核心，當年的總負責人就是爸爸和他。

　　或許，爸爸的死真的另有原因。

　　陸遠舟伸手捏了下她的臉：「最近一直在四處走，確實也該累了。」

　　「還有不到一周就要過年了，眀園那邊也該收拾好了，今年在那邊過年可以嗎？」

　　經他提醒，時染才想起來還有搬家這回事。

　　回去的路上，又是很久的飛機。

　　陸遠舟幫她拿過小毯子，蓋在身上：「睡一會，醒了就到了。」

　　她點點頭，閉上眼慢慢有了困意。

　　隻是卻睡不安穩。

　　夢裡是父母出門的那個早上。

　　爸爸匆匆忙忙接了電話，然後喊了媽媽一聲，兩人拿了衣服往外走。

　　時染匆忙跑到他們面前：「不要去，爸爸媽媽不要去。」

　　可爸爸似是看不到也聽不到，牽著媽媽的手，身體穿過她，走出了門。

　　夢境反反覆復。

　　最後一次，她站在父母面前，哭著求他們，不要走，不要丟下自己。

　　「爸爸媽媽，如果你們一定要去，能不能帶上我？」

　　和前面不同，這次爸爸停在了她面前。

　　面容慈愛：「染染乖，我們很快就回來。」

　　她看著他們再次牽著手，出了門。

　　時染站在玄關處，滾滾熱淚落下，無聲無息地砸在地上。

　　她猛然睜開了眼，飛機窗外，黑夜將至，下方的城市已燃起燈火。

　　感受到臉上的溫柔觸感，她側眸看向旁邊的男人。

　　他收了紙巾，將人攬進懷裡。

　　「沒事了。」

　　陸遠舟知道，她大抵是夢見了父母。

　　睡夢中痛哭，這不是他第一次見。

　　時染被牽著走下飛機，腳踩在大地上的時候，還有些恍惚。

　　直到車開進松雲居，她站在院子裡，看著熟悉的場景，才感覺自己是活著的。

　　「小叔。」

　　伸手扯了下男人的衣袖，寒夜裡，不知是因為太冷，還是許久不說話，她的聲音有些啞。

　　看著男人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她又道：「我父母當年離世，或許另有隱情，我最近……」

　　話說到一半，她一時有些不知道該怎麼說下去。

　　調查父母當年離世的真相，勢必要牽扯出陸家。

　　若這其中，真有齟齬。

　　她該如何？

　　可真相，於自己而言，又何其重要。

　　若真有幕後真兇，她又如何能讓那人逍遙法外？

　　「我知道，你最近在查真相。」

　　陸遠舟看著她，一雙深邃的眸子，是早已了知的真相。

　　時染詫異看向他，隨即又無聲地笑了下。

　　是了，依照小叔的敏銳程度。

　　他若是不知道，自己才該詫異。

　　陸遠舟握著她微涼的手指，溫聲開口：「外面冷，進屋說。」

　　她搖搖頭，屋裡那樣溫暖舒適的環境下，有些話她沒辦法說出來的。

　　「染染，這件事，我也在查，書房的資料你看到了對嗎？」

　　時染抿唇，片刻才道：「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

　　氣氛一時陷入靜默，唯有冬日寒風吹動樹枝的聲音。

　　「染染，如果真相是你最壞的猜想，」陸遠舟先開了口，「你要捨棄陸家，捨棄我嗎？」

　　時染猛地握緊手，許久才開口。

　　「陸家對我有養育之恩，這些年情誼是真是假，我很清楚。」

　　她搖搖頭，神情複雜：「我不知道，如果陸家長輩真的牽扯其中，我該如何。」

　　「我不知道。」

　　時染眼底情緒變了又變：「可是小叔，如果沒有我，你就可以和喜歡的人在一起。」

　　陸遠舟原本清淡的眉眼，因為她這最後一句話，慢慢皺起。

　　「喜歡的人？」

　　感受到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臉上，時染點點頭。

　　然後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情緒平靜下來：「現在所有的事情，都是猜想，我在陸家多年，爺爺奶奶還有大伯，他們品行如何，我比誰都清楚。」

　　「當年爸爸和大伯關係如何，我也很清楚，大伯絕不是背信棄義之人。」

　　「但是小叔，我需要一個真相。」

　　清冷寒夜裡，她的嗓音也帶上了涼意，但其中的堅定卻是不容置疑的。

　　她不敢看男人的眼睛，但頭上卻感受到男人的撫摸。

　　時染詫異擡頭，男人眉眼帶著淺淺的溫柔：「好，我幫你查。」

　　低沉磁性的嗓音似玉石落水，在時染心底砸出一圈圈漣漪。

　　她猛然別開視線，主動抓住男人的手，往室內走去。

　　「很晚了，要回去休息了。」

　　進了客廳，她才意識到自己的舉動，過於曖昧。

　　又急匆匆鬆開手，語速也著急了些：「我先去洗澡了，晚安。」

　　這一晚，時染睡得很沉，似要把飛機上上的不足全部補回來。

　　也或許是因為把事情說開了，心情一瞬間的放鬆，讓她終於能平靜入睡。

　　恰逢過年，很多人放假，時染身邊的人，反倒因為年終活動忙了起來。

　　她歇了一天，然後去了老宅。

　　本想直接去問問陸老爺子當年的事情，沒想到，一進客廳，就看到淩若蘭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