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小時後,醫院,會議室。
多名醫生圍坐在一起,讨論手術治療方案。
“陳院長,患者多處肋骨折斷,其中一根已經插進肺部,随時可能有生命危險,必須馬上進行手術。”
“安醫生,位置太特殊,手術風險極大,紮脈無法控制出血量,我建議立即轉院,不能壞了我們的名聲。”另一名醫生說道。
“羅主任,醫者仁心,如果我們不手術,患者撐不過十個小時,其他醫院就算肯接受,也沒人能動這個手術。”
安醫生顯得很焦急,病患情況危急,自己人卻還要開會讨論。
人民醫院已經是雲河最好的醫院,其他醫院那裡肯收。
陳院長眉頭緊鎖,看向東邊的人。
“王主任,你是中醫科的權威,西醫紮脈行不通,你們中醫有沒有可行的辦法!”
王主任五十多歲,全國中醫協會的會員,一流專家,一手紮針救人的手法爐火純青,有在世華佗的美譽。
“陳院長,原則上可以,需要十二針齊下,同時紮進準确的穴位,不深不淺,就可以延緩血液流通,控制出血量,但是......”
王主任頓了一下,又搖頭道:“但是這種手法隻記載于古籍中,全國沒有人會,就連燕京的盧大師都不行,羅主任說的對,盡快轉移患者,不能壞了我們的名聲。”
安醫生有些詫異,他沒想到所有人都反對,隻能求助般的看向陳院長,如果什麼都不做,他真的做不到。
“安醫生,你也聽到的了,不是我們不救,而是難度太大,我們正在評選全國示範性三甲醫院,這時候千萬不能出事,讓家屬聯系其他醫院,盡快把人送走。”
“陳院長,沒有醫院肯收的,而且患者情況很不好,轉移途中可能會引發大出血,當場死亡。”
“隻要别死在我們醫院就行,現在醫鬧那麼厲害,家屬隻要鬧事,我們評選的事就泡湯了,王主任,你去勸他們,這件事就這麼定了,一小時之内,把患者送走。”
陳院長下達最後的指令,決定了患者的生死。
安主任心裡有些過意不去,但他也沒有辦法,手術的難度極大,沒有其他人的配合,他一個人完成不了。
王主任起身,拍了拍他的肩頭。
“小安,年輕人有拼勁是好事,但你也要站在醫院立場,替醫院想一想,萬一你把人弄死在手術台上,你的下半生毀了不說,就連醫院都要受到牽連,得不償失。”
王主任笑笑,起身去找家屬。
另一邊,急診室。
宋離猛地睜開眼睛,全身肌肉酸疼,額頭上滿是血迹。
他的意識還沒有完全恢複,腦袋裡混沉沉的。
“宋離,你總算醒了,你怎麼樣了!”
“沐雪,我這是怎麼了,我們好像發生車禍了。”宋離說道。
“嗯,你被人擡出來打的時候全身都在發抖,眼神渙散,一句話也不說,後來醫生給你打了鎮定劑。”
宋離沉默了片刻,他明白自己出了什麼事。
創傷後應激障礙!
三年前的深夜,自己車禍,父母慘死。
事後他就患病了,身體的潛意識裡埋藏着對車禍的恐懼,一旦遇到嚴重車禍,哪怕看到車禍視頻,都會發病。
這個病的後遺症要幾天才能消除,但隻是手抖,目前來說并沒有太大的影響。
“沐雪,撞車的人怎麼樣了,我記得好像有人飛出去了,有沒有事,爸媽呢,怎麼沒看到他們!”
宋離連環發問,右手卻抖個不停。
“撞我們的是花建國,他已經死了,出事的是爸,醫生說什麼肋骨插進肺裡,情況緊急,現在還在搶救室裡,他當時為了保護我和媽,自己被震出去了。”
花建國?
宋離心中一陣惱恨,他沒想到這人做事這麼絕,竟然想拉自己全家給他陪葬。
是自己大意了,害了爸。
“走,沐雪,我們去看看爸!”
宋離拔掉身上的儀器,拉着沐雪就走。
兩人一陣小跑,還沒靠近,就聽到急救室門口吵吵鬧鬧。
沈琴痛哭流涕,抱住醫生的腿。
“王主任,你不能趕我老公走,他不行了,求求你們,救救他吧,我老公不能死的!”
沈琴一掃以往的威風,苦苦哀求。
“你這人怎麼說不通,是不是想訛我們醫院的錢,像你這樣的醫鬧,我們醫院見的多了,趕緊轉院,或許還有救!”
急救室外圍了不少人,衆人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是呀,肯定是來訛錢的,現在醫患關系緊張,就是因為這種人多了,所以醫生的名聲才會變差。”
“人家王主任都說沒辦法,态度那麼誠懇!”
“想錢想瘋了吧,人人都這樣,醫院還怎麼開的下去。”
群衆全都向着醫院,王主任心中一陣得意。
上頭已經傳來消息,醫院即将入圍晉級,這種緊要關頭,要是治死了人,後果不堪設想。
要怪就怪他傷的不是地方,十二針,不可能有人會的。
“醫生,求求你,救救我老公,我不是醫鬧,我家裡有錢,你們要多少都可以,我給你磕頭了!”
沈琴平時不把周大海當人看,罵的起勁,真到了生死存亡關頭,她心裡還是有這個老公的。
王主任一臉厭惡,喊道:“你求我也沒用,我已經跟你解釋過了,趕緊把人帶走,不然我就喊保安了,群衆的眼睛是雪亮了的,你别想把人耗死在我們醫院。”
“媽,你别這樣,趕緊起來!”
周沐雪走進人群,想把沈琴扶起來。
沈琴不肯起身,搖頭道:“我不起來,他不答應救人,我就跪死在這裡,我和你爸三十多年了,我不能沒有他的。”
此時此刻,沈琴真情流露,周沐雪心裡一酸,也跟着哭起來。
王主任厲聲道:“幹什麼,幹什麼,想鬧事是不是,小李,去把保安喊過來,把他們全部趕走!”
小李起身就跑,就跟兔子似的。
圍觀的群衆議論紛紛,全都在指責沈琴。
“還不走,臉皮真夠厚的。”
“醫生都說沒辦法了,分明就是想鬧事。”
“她在這裡拖延時間,死了就怪醫院頭上,算盤打的不錯。”
群衆的話很難聽,周沐雪有心解釋,但一張嘴說不過這麼多人,隻能學着沈琴,毫無尊嚴的跪着。
宋離沉着臉,快步上前。
“王主任,肋骨插進肺部而已,并不是多難的手術吧,你們是雲河最大的三甲醫院,你們不救,不是把我爸往絕路上逼嘛,醫者仁心,你們連搶救一下都不願意嘗試。”
“你說話倒是輕松,什麼叫不難,斷了三根肋骨,一根插進肺裡,還有二根離心髒很近,手術難度極大,病患還能堅持十個小時,我建議你們轉走,也是為你們好。”
“你們都治不了,其他醫院難道就能治好,何況情況這麼嚴重,根本就沒辦法轉移,随時會死在路上,這就是你們大醫院推卸責任的方式嗎?”
宋離言辭犀利,一針見血。
王主任被宋離說中了,老臉一陣尴尬。
“什麼叫推卸責任,你說話怎麼這麼難聽,推卸責任我們就不會收治了,要救你爸,就要找到能同時放十二根銀針止血的中醫大師,放眼全國,根本就沒這樣的人,你這是難為我們。”
話音剛落,小李帶着保安過來。
王主任懶得搭理,喊道:“小李,把他們請出去,不要影響其他病人,讓他們聯系其他醫院,盡快把患者轉移。”
幾個保安一擁而上,強行拖拉沈琴和沐雪。
“王主任,等一等,誰說沒有人會十二針,我能!”
宋離咬緊牙關,喊出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