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眶有些微濕,拿着信件的手在發抖。
之前,葉世文去世時太過突然,當她從學校接到消息趕回去的時候,葉世文的屍體已經冰冷了,明明在早上離開時,父親還用以往一樣慈祥的笑看着她,撫摸着她的頭。
她永遠都無法忘記那一日,對她來說猶如世界末日。
之後,便是處理葉世文的事。
葉世文留下的,隻有一大堆的債務,那些債權者争前恐後地上門來索取,也是因為這個緣故,葉問蕊才會失足摔落樓梯,瘸了腿也毀了容。
她從未想過,原來,葉世文竟是留下了遺書償。
這恐怕是她唯一沒有想過的可能性,畢竟太過猝不及防的事,又怎麼可能會有遺書一說?
葉暖擡起頭,那泛紅的雙眸帶着一絲的掙紮。
“我爸之前有跟你說過什麼嗎?”
唐康均又怎麼可能會不明白她的意思?
他搖了搖頭,長歎了一口氣。
“如果你是想問他事前有沒有什麼預兆的話,那恐怕要讓你失望了。除了寄過來的東西,他出事前根本就沒有半點的預兆,就連我聽聞消息後也吓到了。”
他頓了頓,而後才繼續往下說。
“跟這些東西一起寄過來的,還有一封交給我的信,信中叮囑我過了大半年以後再找你,把這些東西一并交給你。我不知道他為什麼這麼做,但身為他的摯友,我就隻能按照他的意思去做。暖暖,你不會責怪我這麼晚才把東西送到你的手上吧?”
她怎麼可能會責怪?
雖然有些遲,但這是葉世文生前唯一留給她的東西。
隻要想到這一點,她就覺得慶幸了。
她緊緊地攥住手裡的東西,心情是複雜極了。
她的神色,他是盡數看在眼裡。
唐康均拿起面前桌子上的茶杯喝了一口,有些話,他一直掙紮着該不該說,隻是此時他覺得,還是必須說出來讓她知道。
“暖暖,我跟你爸是多年的好友,但我得告訴你,你爸為人和善,在這個圈子裡是出了名的好人,生前也不曾得罪過人,可以說,他不可能會有什麼仇人。”
葉暖猛地擡起頭,望着他的眼眸慢慢瞪大。
“你的意思是……”
“不可能是仇殺,這一點是肯定的。至于公司的财政問題,最起碼在你爸出事前一個月,我公司跟你爸的公司有過合作,不曾聽聞有過什麼财務上的糾紛,這件事發生得太過出奇,就好像是在一夜之間忽然發生的,沒有一點的征兆,實在讓人覺得詭異。”
他放下手中的杯子,眉頭深鎖。
“這事我曾經找人查過,那些所謂的債務者,似乎是在你爸出事一個星期左右才出現的,而公司方面也是在那個時候出現漏洞,導緻後來倒閉的結果。至于你爸的死……我隻能說,是一個謎。我認識你爸多年,他不是那種懦弱的人,肯定是有什麼事有什麼人,逼得他必須用這樣決裂的方式去捍衛一種東西。”
葉暖沉默了下去。
其實,唐康均所說的她都有想過。
葉世文出事之初,她是整個人都亂了,便也來不及想得太多。如今想一想,這件事确實是太多漏洞了,她也熟悉自己的父親,就算公司倒閉了,葉世文也絕對不會做出那樣的舉動來。
唯一說得通的,就是好像唐康均所說的那樣,是有什麼事什麼人,逼得他必須用這種方式來捍衛什麼。
臨走前,唐康均喊住了她。
“暖暖,我現在不好露面,倘若那個可能性成立的話,那麼那人在暗我們在明,若我也暴光了恐怕會造成不堪設想的結果,我隻能就這樣地作為你的後盾,往後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地方你盡管說,能幫的我絕對會幫,畢竟我是看着你長大的,而我跟你爸,也是至交。”
她感激地彎下腰道了一聲謝謝。
唐康均似是突然想到了什麼,眉頭不由得一蹙。
“你爸的公司那邊,我希望你能好好考慮一下……”
葉暖知道他這是為了她好,但隻要是涉及葉世文的事,她是必定想要找到那個被藏起來的真相的。
她不可能讓葉世文含冤九泉。
離開了小院别墅,她又兜了幾圈,才回去爵園。
回到爵園以後,她叮囑傭人别來打攪,就将自己反鎖在房間裡。
葉世文給她的信很長,足足有三頁紙之多,她就坐在床邊一字一字地看,隻不過是看了第一行,眼淚就已經模糊住眼前視線了。
葉世文的字迹,她不可能會認錯。
小的時候,就是葉世文教她寫字,他總是會拉着她的手,一筆一劃地教,還格外地認真。
三頁紙的信,她看了一個多鐘頭。
到了最後,早已泣不成聲了。
在文件袋裡,除了這一封信以外,還有一份繼承文件以及一個長命鎖。
她從裡頭拿出了那個長命鎖,她仍然記得很清楚,這長命鎖是小的時候,她經常戴在身上的。
葉世文在信中所提及的事,一再地回蕩在她的腦子裡。
她握緊了長命鎖,其實在葉世文身邊這麼久了,有些事情,她早就已經忘了,也不打算再想起來了。
就當作……從來都沒有發生過吧!
她又細細地讀了一遍那繼承文件,把内容都牢記在心裡了,才将東西收好,放在了最嚴密的地方。
确定收好了,她才擦幹眼淚站起身來。
彼時,已經接近傍晚了。
她在房間呆了一會兒,直到眼睛看上去沒那麼腫了,才推開房間的門走下樓。
普一走進客廳,就聽見外頭傳來了汽車引擎的聲音。
想來,是傅臻回來了。
她收斂情緒,在沙發上坐下以後就拿起遙控器不停地換台。
當他踏進門來的時候,她才放下了手中的遙控器。
男人脫掉西裝外套,眉宇間盡是遮不住的疲憊,他徑自地走向了她,在她的身邊坐下。
“在看什麼?”
她随意地答了一句,他伸出手将她擁進懷裡,她微微蹙起了眉頭,下意識地将他推開。
這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男人顯得有些吃驚。
“暖暖?”
葉暖深怕會被他發現端倪,偏過臉繼續看電視。
“很熱,别抱我。”
他突然湊近了些,她還以為被他察覺到了什麼,沒想到他的聲音卻忽然變得嚴厲了起來。
“你的眼睛怎麼那麼腫?”
她的心一驚,下樓來之前,她已經用毛巾敷過,本以為他不會發現才對,沒想到,他到底還是發現了。
幸好,她早就備好了借口。
“我今天看了一部連續劇,很感人,就哭了。”
這種事之前是曾經發生在她的身上,因此這個時候從她口中說出,是有一定的可信度的。
聽見她的話,傅臻也沒有多作懷疑,隻是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頭,一臉的無奈與寵溺。
“又不是小孩子了,竟然還會看電視看到哭,以後可别這麼做了,這樣對你和你肚子裡的孩子很不好。”
她胡亂地點頭,算是答應了下來。
傅臻又在她旁邊陪了她一會兒,就起身上樓去換衣服了。
見他的身影消失在二樓的拐彎處,葉暖這才暗地裡松了一口氣。
她擡起頭,看着二樓的方向,那放在腿上的手慢慢地攥成了拳頭。
從今日開始,她有了隻屬于自己一個人的秘密,一個……傅臻不能知道的秘密。
吃過晚飯以後,他便按照往常一樣到書房去繼續處理公事了。
她切了一些水果,就敲響了書房的房門,得到回應以後才推開門走進去。
男人向她招了招手,她将水果放在桌子上,緩步地走近了他。
他把他按坐在自己的大腿上,雙手自然而然地環住了她的腰。
“怎麼了?有事情?”
她點了點頭,唯有她知道,她自己究竟在打什麼主意。
“傅臻,你能幫我一個忙嗎?”
他挑眉,疑惑地望向了她。
“什麼忙?”
她的目光閃爍,遲疑了好一會兒才終于說出口。
“幫我把我爸的公司拿回來,你辦得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