鸩羽五人且戰且走,終于和宮懷羽的人拉開了距離。樓燕岚轉頭看了阮煙羅一眼,阮煙羅點頭,她的長發随風飄動。找到了上風頭,她拍了一下手,幾乎就在同時,包括謝别夢在内的其餘四人都站到了阮煙羅身後。
阮煙羅的纖手随意揮動了兩下,再攻過來的人就覺得渾身癱軟,很快都倒在了地上。
“下毒而已,誰不會啊?”阮煙羅揚了揚下巴,一副吐氣揚眉的模樣。轉頭,卻隻來得及看見謝别夢的一個背影。“她……”剛說了一個字,她已經被曲紅绫半拉半抱地一路狂奔。
這一路依然不斷遇到相思島的人,不過前面有謝别夢開路,其餘四人幾乎沒有動手的機會。
相思島并不算大,五人施展輕功,縱然有阮煙羅拖累,不到一個時辰,也趕到了相思島的東面。前面沒有看見海水,卻是一座高山。
山并不大,但是很高,高到幾人仰頭仰到脖子快折了也沒有看到山頂。
樓燕岚低下頭,覺得有些頭暈。“我覺得旗花火箭就是從這附近發出來的。”她望向其他人,等待她們的回答。
曲紅绫放開阮煙羅,後退了很遠,似乎在衡量距離。而後她走過來道:“沒錯,應該就是在這山上。”她的話是很有權威的。曲家人對于遠近距離的把握十分在行。
“可是……沒路啊!”這麼一會兒的工夫,厲蕖枝已經圍着附近跑了一圈,沒有發現上山的道路。
幾人又不約而同地仰起頭,望着雲霧缭繞的山頂。然後,她們的眼前就略過一抹黑色。
“别夢,你瘋了!”厲蕖枝當先叫了出來。
謝别夢竟然想依靠輕功強行上山。其他幾人不放心,曲紅绫将弓箭背在身後,紅衣翻飛,也已經跟了上去。厲蕖枝是個愛湊熱鬧的,當下就露胳膊挽袖子地騰身而起,綠色的衣角未及翻起,就被樓燕岚一把拉了回來。
“燕燕,你拉我幹什麼?”厲蕖枝回頭不滿道。
“我說你瘋了才是!”樓燕岚毫不留情地一指頭戳中了厲蕖枝的腦門。“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輕功?這麼高的山要想全憑輕功跳上去,你有多少内力維持?萬一你跳到半山腰耗盡内力,你怎麼下來?”
厲蕖枝一聽也明白是這個道理,不禁有些後怕。“可是别夢和紅绫已經上去了。”她其實還是想上去的。
“别夢的内力原本就比我們高出好多。至于紅绫……”阮煙羅又擡頭看着上面,“她的内力根本支撐不了。”
樓燕岚接過話頭道:“你們沒注意别夢的輕功很奇怪嗎?宮家的武林大會上不是說那個叫‘黃鶴無蹤’嗎?那可是當年魔尊的獨門輕功。加上别夢深厚的内力,我覺得她是唯一一個有可能登頂的人。”
幾人正說着,紅影一閃,曲紅绫已經落到她們面前。
“如何?”樓燕岚問。
曲紅绫搖頭。“上面很險,幾乎沒有立足休息的地方。不過别夢已經上去了,我看她的樣子還沒有太吃力。”
阮煙羅過來為曲紅绫把脈,感覺沒什麼事這才放心。
“我們現在隻有等了。”厲蕖枝擔心施雲岫的安全,又好奇心上湧,現在卻隻能幹等着,真是要多郁悶有多郁悶。
四人在山腳下找了一塊平坦的地方坐了下來,繼續分析着目前她們所面臨的情況。沒過多久,遠處奔來一個人影,到了近前卻是宮懷羽。
宮懷羽見四人很是悠閑的樣子也愣了一下。“沒找到雲岫?”
四人這次沒有擡頭,卻默契地伸出右手食指指了指山頂。宮懷羽詫異地擡頭,頓時覺得頭昏眼花。好高的山啊!
“謝别夢呢?”作為情敵,她當然不會漏掉這個人的行蹤。
四人繼續默契地指着山頂。宮懷羽也沒多問什麼,幾個飛縱已經跳了上去。
“她能跳上去嗎?”厲蕖枝瞪着大眼睛問。也不知道她問的是誰。
阮煙羅搖頭。“以我對宮懷羽的了解,根據紅绫所說的情況,她也無法登頂。”
“那還不是要下來?”厲蕖枝有些幸災樂禍。
且說謝别夢,這麼高的山隻靠輕功跳上去顯然是對内力的極大考驗。若非謝别夢體内有當年謝舞的内力,此刻根本無以為繼。饒是如此,她也漸漸覺得騰躍上的吃力。幾次都險些跳不到位置而差點跌下去。謝别夢的心思很靜,所以她總是比旁人更加專注。此刻她就隻專注于使用輕功向上不斷的跳躍,身體上的痛苦,内力的枯竭,還有精神上的分散,都被她忽略。她隻是一心想着要跳到山頂。
堅持,不斷地堅持。她的眼前流過汗水,迷蒙了雙眼,她卻隻是用衣袖擦了一下,然後繼續盯着頭頂的山石峭壁。
終于,她看到了山頂,看到隐約的建築。她不敢高興,她怕自己一直提着的這口氣突然一松,就會功虧一篑。
山頂,已經在眼前。謝别夢淩空一躍,身子翻了兩圈終于踏上了平地。然後,她看到了施雲岫。
謝别夢很想上前去抱住施雲岫,好好地看看她是否受傷了。可惜她突然間感到自己雙腿無力,一步都走不了了。
施雲岫是被山下的喊殺聲吸引出來的。仲息每天隻有在送藥過來的時候露那麼一次面,平時根本找不到人。所以她一天隻能吃上一頓飯,平時就是有些水果充饑。她這會兒身體虛弱,正是該進補的時候,卻因為這麼差勁的夥食,短短幾天就瘦了一圈。
施雲岫正站在懸崖邊上向下看,就看到了謝别夢的身影不斷縱躍着向上。施雲岫知道這有多危險,所以她後退,一直退後房子的門口。她怕謝别夢突然看到自己,突然一松氣發生什麼意外。她很了解謝别夢,隻要能夠保持專注,跳上來還是可以的。
果然,謝别夢一見到她,整個人都動不了了。極度的疲勞,極度的虛弱,謝别夢隻能做到懸崖邊上,想向安全的地方靠近一點都做不到。
“你沒事吧?”動不了,謝别夢隻能開口問。
“沒事,受了點傷,被人救到了這裡。”施雲岫沒有靠近謝别夢,依舊站在門口說話。
謝别夢心中卻是駭然。這麼高的山她一個人跳上來都是勉強,什麼人能夠帶着一個大活人跳上來?這得是多身後的内力,多高明的輕功。
“我……暫時動不了了。”謝别夢說出這話的時候頗為不好意思。多少年沒有這麼無能為力裡的時候了。
“我知道。可惜我現在幫不了你。”施雲岫也隻能苦笑了。如果她沒有受傷,這會兒怎麼也會過去将謝别夢向裡拉拉,至少讓謝别夢安全點。可惜,她現在什麼都做不了。這種無能為力的感覺,不習慣的又何止謝别夢呢?
兩個人一時間竟然沒詞兒了。施雲岫在考慮要不要将仲息的事情告訴謝别夢,看到仲息那個樣子,她并不确定多了這麼一個爹,對于一直不甚在乎親情的謝别夢是不是有益的。謝别夢此刻卻想問施雲岫一些問題,隻是她在運功恢複,希望盡快恢複到原來的狀态。如果要帶施雲岫下去,可不是之前那種身手就夠的。
“你……不想問問是誰救了我?”思考了一會兒,施雲岫還是決定告訴謝别夢。至于要不要認這個爹,那是謝别夢的選擇,她沒有權利代為去選。
“是誰?”謝别夢當然不會以為施雲岫會和她做猜謎遊戲。
“仲息。”兩個字,絕對是武林中最有分量的兩個字。
謝别夢的眸子瞬間放大,她有些難以置信地看着施雲岫,從施雲岫的眼睛裡,她看到的是坦然和嚴肅。這麼說這件事是真的?仲息?這個名字從她記事起就烙印在了她的腦子裡。她娘謝舞是一個敢愛敢恨的女子。對于仲息,謝舞總是會提到,但是每次都隻是簡單地帶過。她可以感受到仲息這個名字在謝舞的心裡是有分量的,但是有多少分量呢?謝别夢至今也不知道。
謝家被滅門之後,謝舞一直寄居在施家。她沒有去找過仲息,孩子生下來後,她也一直待在施家,不曾踏出無心山莊的大門半步,否則怎麼會這麼多年過去還沒有外人知道此事。在謝别夢的印象中,仲息是她爹,是個武功很高的人,僅此而已。
可是,無論多麼不在乎,那畢竟是她的爹。原本她已經仲息早就死了,現在突然出現的名字,讓她有些不适應。
沉默了良久,謝别夢道:“他還沒死?”
這下施雲岫有些想擦汗了。“這是一對多麼寡情的父女啊!”施雲岫在心裡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