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巴巴的看着大包房裡變成了一場鬧劇,攝像的拍視頻,男男女女的同學争相出鏡,帶電腦的那家夥就把這些視頻當即剪輯整理。
攝像先生與電腦先生認真工作,一絲不苟。這幫學生可就好玩了,就像過了一把演戲的瘾,一個個全都成了影帝影後。起初還比較正式,大多是在訴說白子孝為人多好,是一個品學兼優的好學生,也是一個開朗活潑與同學們共同學習進步的好榜樣。可随着一段段視頻的拍攝,就有些越來越不像話了。
起先是一個女同學,絕對是一個被醫學事業耽誤的影後天才,演技爆棚,竟然泛着淚花不相信白子孝會成為一個打架鬥毆的人,也不相信白子孝這麼一個溫良的好學生會拿刀子捅人,女生質疑有關部門是不是調查清楚了,如果沒有壓迫,白子孝這樣的好人怎麼可能做出那種傷天害理危害他人身體健康的事。說到最後,兩地清淚滑落,懇請廣大網友人肉被白子孝重傷的那個人的信息,字句铿锵的說那一定是個人渣。
有一個影後打樣,後面的人也開始超水平發揮。男同學的憤慨激昂,女同學的我見猶憐。簡直把白子孝描繪成一個世間的完人,把那個被白子孝傷到的混混說成萬惡之首。
朔銘與蔡樂慶在一旁看的是目瞪口呆,就這麼半個多小時的功夫,已經演繹出一部一百多集都演繹不完的正義大片。
朔銘咽了口唾沫,心說付傑該不會真的想用輿論的力量逼迫隋志成的妥協吧。可問題是在法律面前人人平等,隋志成能有什麼壓力,大不了公平公正的來辦案,如果是這樣朔銘就沒招了,白子孝完蛋了。
不對,朔銘琢磨着,付傑一定不會這麼蠢,如果這麼簡單就完了對得起号稱一百六的智商?如果這麼簡單就完了,付傑的智商頂了天也就剩下個零頭。朔銘還記得付傑那信心滿滿不可一世的傲人表情,那一刻,整盤的計劃肯定都想好了,這隻是第一步而已。
蔡樂慶推了推朔銘,朔銘扭頭看。蔡樂慶把自己的手機放在朔銘面前:“你看看這是什麼?”
朔銘一看,腦子嗡的一聲,頭發毛都炸開了。蔡樂慶看演戲時間長了也覺得無聊,吃飽飯就在那低頭玩手機,刷着最新的搞笑視頻,結果卻蹦出一團鮮血,很紮眼,接着短短十幾秒的視頻介紹了白子孝捅人的事。看視頻拍攝的位置,正是白家勝的調料小店,不過視頻裡的調料店已經大門緊閉了,似乎預示着這一個完整的家要散架了。
朔銘嘴角抽動:“娘的,是誰發的。”
“這哪知道。”蔡樂慶說:“這軟件誰都能發視頻,不過被多少人看到就不好說了。可這條……點贊的人好幾萬了,評論區都這麼多了,看不過來。”
朔銘呼吸都有些急促了,自己這邊正在準備素材呢,那邊就已經動手了。看來付傑并不是第一個動手的啊。
朔銘拿出手機,立即給付傑打過去。這家夥自認為聰明,可别聰明反被聰明誤。
電話接通,朔銘說:“看手機裡的小視頻了嗎?有人把這件事捅出去了,已經好幾萬點贊兩,還不知多少人看過呢。”
“你緊張什麼,有點成年人的樣子嗎?”付傑冷聲的聲音沒什麼溫度,再次以用語言鄙視了朔銘。說民個太在乎白茹雪了,愛屋及烏也就在乎白子孝。這時候能不緊張?隻聽付傑說:“放心吧,你看到的那段應該也是我找人拍的,而且我還花了不少錢上熱門,你可要給我報銷啊。”
“報銷你個蛋錘。”朔銘怒了,白子孝的供詞對白子孝非常不利,如果走正常程序可就了不得了,白子孝鐵定要坐牢了。按照朔銘的意思,多花點錢就多花點,老子現在有錢,錢能解決的事都不是事。錢是人掙的,人沒了要錢有屁用。朔銘甚至想過,打電話讓紫萱看能不能幫上忙,又或者讓邢璇找找家裡的關系,錢不錢的就别琢磨了。現在可倒好,找關系都沒用了,如果被很多人關注,誰敢暗箱操作,那不是找死嗎?付傑不但玩砸了,而且還把朔銘邊白子孝坑了。
“罵人是不對的,也會因為情緒激動影響一個人的正常判斷。”付傑慢悠悠的說:“我讓公司裡的法務去見白子孝了,告訴你一聲。”
朔銘還沒來得急把髒話罵出口,付傑又把電話挂了。這把朔銘氣的呀,要是付傑在身邊一定先抽幾耳光再說。
攝像還在繼續,橫豎已經酒足飯飽了,這些同學也嘗到了演戲的甜頭,起初還扭扭捏捏你推我我退你,張說你先來,李說還是你先來。到後來一個個争着搶着上鏡,而且那些話是越說越離譜。把白子孝完全描繪成一個家庭困難的五保戶,就這樣一個學生還在學校裡勤工儉學救助了比自己還困難的同學。一個邋裡邋遢的男生,聲淚俱下的訴說了自己的不幸,不用懷疑,這個人就是白子孝“救助”的對象。看到這裡,朔銘鑒定的抽了抽鼻子,自己他娘的都差點信了。如果白子孝真的沒事出來,朔銘決定,救助一下這個可憐的影帝。
至于根本沒存在白子孝身上的救助落水兒童,扶老太太過馬路那些事更是數不勝數。就連一旁隻能瞪眼瞧着的賀美琦都驚呆了。這些同學什麼情況她雖然知道的并不詳細,但大緻情況還是了解的,就說那個邋裡邋遢的同學,窮嗎?拿着最時尚的手機,最愛小動物,頓頓離不了,你說這種學生窮?低頭看看這個窮小子穿的什麼鞋,那個攝像先生都不敢往下拍,一旦拍到鞋子褲子上的商标什麼都露餡了。
賀美琦坐到朔銘身旁,小聲說:“這麼做不合适吧?”
朔銘苦笑,但卻咬牙不承認自己也在懷疑:“有什麼不合适的。”
“這樣,合不合适咱先不說。”賀美琦說:“這麼做對白子孝能有什麼幫助,是少判幾年還是無罪釋放?”
朔銘哪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是什麼,他還想找個明白人咨詢一下呢。當着賀美琦,也當着這麼多學生,朔銘隻能說:“放心吧,我身後有一整個團隊來運作這件事,絕不會出差錯的。我跟他們說了,如果白子孝因為這個出了什麼事,或者有不好的結果,我讓他們一起陪着坐牢去。”
朔銘不像是說給賀美琦聽,更多的是在告訴自己,如果玩砸了,一定要讓付傑付出慘痛的代價。
怕賀美琦繼續問自己回答不上來的問題,朔銘說:“你這幫學生挺活潑的。”
賀美琦笑:“平時可不這樣,今天也是打了雞血了。你送的手機挺高檔。”
的确,如果朔銘不請客吃飯不送手機,這幫學生也挺勢利眼,絕不會幫忙拍攝,而且還這麼起勁。
朔銘有些感慨的說:“其實嘴上不說,年過三十,我現在也挺後悔的,後悔當時沒好好讀書,要我是你的學生,估計肯定是學的最好的那一個。”
朔銘在桌下輕輕握住賀美琦的手,賀美琦輕輕一顫,但卻沒把手縮回去。
朔銘不是在搞暧昧,與賀美琦也沒什麼暧昧可以搞了。如今的賀美琦對朔銘的感覺更像一個親人,是朔念君的媽媽,是自己的紅顔知己。朔銘不知道還有什麼事不能對賀美琦說的。賀美琦也從不對朔銘提出什麼要求,他照顧朔念君的時候已經決定了,這輩子就陪着朔念君,對朔銘生意上的成功賀美琦高興,但卻從沒有過什麼非分的想法。其實不用賀美琦想,朔銘會為孩子準備,也會以這個名義為賀美琦準備。别的不說,中間夾着一個朔念君朔銘就欠賀美琦的,而且一輩子也還不清。
“學習不分年齡不分時間,隻要你想學什麼時候都行,可我從來沒見你看書。”賀美琦說:“我之前刻意買過兩本關于經商的書,就放在你會看到的位置上,你呢?把書拿開一屁股做下去都不會多看一眼。”
賀美琦沒有諷刺挖苦的意思,但朔銘卻老臉一紅,嘴上這麼說,心裡也後悔,但真讓朔銘去讀書還不如殺了他,聞到那股油墨味就覺得難受郁悶。
朔銘捏了捏賀美琦的手:“幹嘛把大實話說出來,我不要點面子嗎?”
賀美琦笑,有些開懷,他喜歡與朔銘親近。
朔銘也笑,但感覺還是差點,白子孝隻要在裡面關着,朔銘就不會放心。看着這幫學生還在拍攝各種狗血劇情心底有些發緊。這件事千萬要處理好,一旦問題嚴重了對不起白茹雪。不僅如此,朔銘能想象得到,白家勝脆弱的肩膀會垮掉,付清彩這個刀子嘴恐怕也沒話說,但整個人就完了。家是什麼,有親人在的地方才有家,沒了白子孝他們會覺得家沒了,從而很有可能失去了生活的信心。老兩口做出什麼沖動的舉動都有可能。如果是那樣,朔銘更沒臉想起白茹雪了。
朔銘這兩天歎息的次數太多了,旁邊的賀美琦自然能感受到,翻過手握住朔銘,給一個鼓勵的眼神:“會沒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