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朔銘先到工地看了被推倒的部分。
工程活就是這樣,要說質量有問題總能挑出毛病,吹毛求疵呗,就是挑不出毛病也好辦,就像當時劉曉婉針對朔銘那樣,懷疑哪個部分有問題而且言之鑿鑿的,朔銘為了證實隻能拆掉以驗真身,可推倒的部分誰也不會補償你什麼,大不了輕飄飄的說一句是我看錯了,然後不好意思的告個罪也就罷了。所以,做工程千萬别頂着風上,倒黴的隻有包工頭。
“朔哥。”範宇華說:“我看王局長來勢洶洶,而且身後還跟着一群人,你是不是得罪他了?”
“我沒得罪他。”朔銘擺擺手,轉身想走卻又停住。
範宇華自從跟着自己幹,一直都是忠心耿耿,王兆甯開除那麼優厚的條件都沒讓他動心,這讓朔銘更加放心,也願意指點栽培。有一個可以信得過的人非常重要,朔銘完全可以不管工地,留着心思做更多的事。
朔銘說:“有時候你被人算計并不是你做的不好,而是站錯隊伍了。”
“啊?”範宇華不明白。
朔銘說了一下屠曉壽的為人,範宇華立即就明白了。朔銘說:“無論做什麼,把有關系的人都想一遍,或許你在不自覺的情況下讓人損失了什麼,即便不是有心的,他也會對你有怨言。王局長不就是這樣麼?”
“那這事怎麼辦?他們之間鬧矛盾讓我們遭殃啊?”範宇華說:“這還真像清宮戲,主子之間互相掐,拿着對方的奴才下手。”
朔銘笑笑,拍拍範宇華的肩膀:“知道就行了,不要亂做評價,小心禍從口出。我現在就去找屠曉壽,把這件事擡到明面上,讓他們直接掐。”
這件事範宇華一說朔銘就想明白了。這天下哪有幾個公仆,到頭來還不是利益關系。職位高的拿大頭,職位低的拿小頭,合理分割大家都相安無事,畢竟和氣生财,屠曉壽這貪财的本性外加身後強大的背景成了另類。自己占盡便宜湯水也不給别人,這樣不引起衆怒才怪。
齊陽水庫修建于偉人年代,幾十年下來隻是區域化的修繕過,這次整體加固修繕可是幾十年一遇的大好事。做好了有政績那是肯定了,多少人做夢都能笑醒了,這幾個億的大工程無論負責哪一塊都會得到巨大的好處。
可事實的情況卻如同給王局長等人澆了一頭冷水,屠曉壽仗着背景驚人完全不把其他人放在眼裡,整個管理局大小事一把抓,利益好處也成了他一個人的。眼看着工程熱火朝天的進行着卻拿不到一分錢的好處,還要像一個公仆那樣為民服務,心裡能沒有怨言?有點小動作是早晚的事,即便此時動手也比朔銘預期的要晚一些。朔銘也能猜到,這些人搬不倒屠曉壽卻能上眼藥,接下來包工頭們的苦日子就要來了,恐怕很多人還沒明白怎麼回事,朔銘看透了所以要立即把麻煩推出去。
朔銘要找屠曉壽訴苦,但具體能不能置身于神仙打架之外就不好說了,不管怎麼說,朔銘甯願工程進度慢也要死扛住,也沒有别的路走,在适當的時候也要拿出點好處塞給王局長等人。王局長整誰都是給屠曉壽找麻煩,不整自己就行了。
進了齊陽水庫管理局的大門,朔銘直接去了屠曉壽的辦公室。此時他可是來哭訴的,要義憤填膺把王局長罵個體無完膚,反正王局長也不知道,而且王局長等着朔銘這些人告狀呢。不然能虎口奪食從屠曉壽手裡搶來好處?
面對利益的時候都是瘋狂的,朔銘等着看屠曉壽與以王副局長為首的反對派互相掐。
敲敲門,沒人理會。朔銘奇怪,難道人不在?貼着門聽了聽,朔銘聽到有人說話聲,幹脆使勁敲了敲。
朔銘還要再敲,門開了,柳若寒一臉绯紅,眼角挂着淚水沖出來,從朔銘身旁一陣風的跑掉。
朔銘愣了,這屠叫獸真不是個東西,看來已經對柳若寒下手了,看柳若寒的樣子受了委屈一樣,應該是激烈的反抗了。
朔銘進門,屠曉壽坐在辦公桌後正襟危坐,看不出任何表情。
朔銘也隻能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擺出受委屈的表情:“屠局長,其實我不想來麻煩你的,隻是……嗨,隻是王副局長他……”
“他怎麼了?”被朔銘打斷好事有些不高興,但屠曉壽不能說什麼。
朔銘把工地的情況添油加醋的說了,說自己損失了幾萬,王副局長如何霸道不講理,又有幾個人說要把四标段全部拆掉重做等等。
朔銘一邊說,一邊打量屠曉壽的辦公室。
辦公室還算整潔,唯一雜亂的就是辦公桌外的椅子是歪的,辦公桌上的一摞資料被推倒。朔銘可以想象當時的畫面,屠曉壽就在這個位置對柳若寒威逼利誘。
朔銘有點心疼,長這麼大還真是第一次有一見鐘情的女人,雖然朔銘心裡有理智,知道兩人不會有什麼結果,但也生氣柳若寒被欺辱,雖然此時柳若寒還沒遭毒手,不過看樣子已經是早晚的事了。朔銘隻是一個包工頭,能做點什麼呢。除了長籲短歎似乎隻能眼不見為淨,可心裡疼啊,這麼好的女人竟然被屠曉壽這個禽獸盯上了。
話又說回來,整個水庫管理局就這麼幾個母的,柳若寒也是唯一一個能看上眼的,還這麼漂亮,屠曉壽能放到今天才動手已經大出意料了。
聽了朔銘的哭訴,屠曉壽的表情變得很難看,對朔銘說:“你就按照正常去做就好了,他再去工地找麻煩不要給好臉色,要知道在這我說話還是有點分量的。”
朔銘心裡腹诽,你說話有分量關我們什麼事,你的話算不得令箭,頂了天也就一根雞毛,我們聽你的跟王局長對着幹,真就是拿着雞毛當令箭的傻逼了。
朔銘說:“王局長是領導,我哪敢跟他對着幹啊,屠局長,我們都是小魚小蝦,受不起驚吓。”
“行了,你先回去,我給你解決。”屠曉壽擺擺手,還在生氣朔銘打斷自己的好事,如果不是朔銘敲門,沒準今天這事就成了。屠曉壽好容易捉到柳若寒的小把柄,不怕柳若寒不從,隻要得手,馴服這個小美女就是時間問題了。
朔銘也知道,現在屠曉壽給不出什麼答案,隻能讪笑離開。
從屠曉壽的辦公室出來,往前沒多遠就是柳若寒的辦公室。朔銘聽說柳若寒這個月才搬到這個辦公室的,估計也是屠曉壽有意安排。
門虛掩着,朔銘從門縫裡看了眼,沒見到裡面有人。加固工程進行的很快,這時候都在外面忙,幾個人的辦公室沒人太正常了。
朔銘搖搖頭,推門看了眼,有些失望的下樓。經過衛生間的時候朔銘聽到了嘤嘤切切的哭聲,朔銘神經一緊,不确定這聲音是不是有人在哭,如果是肯定是柳若寒了。
朔銘走進男廁,轉了一圈沒什麼人再出來,靠近女廁聲音更清晰了。朔銘叫了聲:“若寒。”
哭聲沒了,朔銘知道在哭的人一定是柳若寒,朔銘很心疼,小聲說:“你出來,我有點事對你說。”
還是沒什麼動靜,柳若寒被欺負正巧朔銘撞見,這麼羞人的事讓她難以面對朔銘。
柳若寒不出來,朔銘也不能一直在女廁外面守着,轉了幾圈,故意踩着腳步下樓。
轉到樓梯拐角,朔銘這飯回來,靠在廁所外的牆上等着。果然,沒過幾分鐘,柳若寒擦着眼淚從裡面出來,見到朔銘張大嘴啊了一聲。
“小點聲。”朔銘看了眼屠曉壽辦公室的方向,自己想幫柳若寒,但也不能得罪屠曉壽。朔銘喜歡柳若寒,但絕到不了為了柳若寒不掙錢的地步。
本就是丢人的事,柳若寒自然不會嚷嚷。朔銘拉着柳若寒的手腕進了她的辦公室。
柳若寒甩開朔銘,一臉警惕。朔銘對她有什麼心思一眼就能看出來,柳若寒向後退了一步,就像朔銘是個十惡不赦的人要非禮她。
朔銘心裡苦笑,可能是之前表現的太豬哥了,讓柳若寒誤會,朔銘是那種無恥的人嗎?想到這個問題,朔銘自己都信不過自己了,很多事是夠無恥的。
朔銘說:“剛才的事我都猜到了,再出現這種情況你就大聲嚷嚷,他絕對不敢的。”
柳若寒的臉就像熟透的螃蟹,紅的要滴出水來。仰視着朔銘,不懂朔銘為什麼要跟她說這些。現在的人太冷漠了,不踩一腳已經算是道德模範,還能指望誰對你真心好?更何況朔銘與柳若寒并無什麼親密關系。
“謝謝,我知道了。”柳若寒伸手打開門,意思很明顯,這是要送客。
朔銘說:“有什麼難處我願意幫你,但你也要相信我。我就那麼像壞人嗎?對我警惕心不用那麼強的。”
“你幫不了我。”說到這,柳若寒又要哭:“我是實在沒辦法才去求局長的,這事跟你沒關系,你走吧。”
“什麼難處?”朔銘把頭伸出辦公室,看了眼屠曉壽辦公室的房門,謹慎的小聲問。
“沒事。家裡的事。”柳若寒不願多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