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先生滿臉激動,一步跪倒在錢恒跟前,“下官太醫院宣教郎閻季忠,見過錢大人!”
閻季忠!
要說對于大宋醫官印象最深的,除了錢乙之外,便要數這位閻季忠了。
閻季忠,錢乙學生,一生行醫,并以整理錢乙醫術著作為己任,編撰成冊《小兒藥證直訣》一部,收列兒科常見病辨證治法81條,典型病案23條,另列方劑124條。乃是兒科中醫診病方略集大成的一部醫術論著,直至今日,依然是很多醫學院兒科醫師的必修科目。
錢恒沒有料到,居然會在這種地方,見到錢乙的學生閻季忠。
隻是對方對自己的稱呼,讓錢恒有些不适應。
錢恒連忙将閻季忠攙扶起來,“閻叔父,太折煞小侄了,您是我爺爺的學生,論輩分,恒遠還要稱您一聲叔父才是!”
閻季忠被錢恒攙扶起來的時候,滿臉帶笑,“我這個叔父愧不敢當啊,論官位,不如你這子侄輩的年輕人,即便是論醫術,你的名氣可要比我強的太多!”
錢恒笑道,“閻叔叔此言差矣,醫者,怎可以名氣論長短?”
閻季忠一愣,忽然哈哈一陣大笑,“恒遠比我有名,果然是有道理的,單就這眼界,我就不讓賢侄看得透徹!”
閻季忠,滿臉的欣慰。
誰也沒有料到,教坊請來的醫生,居然和這位恩公有舊。
這會兒,教坊内的媽媽,也趕來安排人,要給錢恒和閻季忠準備酒菜。
原本教坊是專門培養歌姬舞姬的地方,根本不會對外待客。
現在卻因為錢恒和閻季忠的到來,讓人準備酒席。
教坊裡的姑娘們,也都開始忙碌起來。
此時天色已經偏晚,錢恒也吩咐房二,回去給呂紫陌送個信,告知呂紫陌,今晚不回家用飯。
酒席上,閻季忠才提及,為了能夠将老師錢乙的兒科成就傳承下去,這幾年正努力整理搜集各種症治方劑的資料,而且為了能把這兒科專著做的更加全面,閻季忠還特意把錢乙另外一名弟子董及之也找到,一起整理這部兒科專著。
當得知這本《小兒藥證直訣》還沒有編著完的時候,錢恒也想起來一件事。
當初在學醫的時候,雖說學的是中獸醫,可中醫論著卻沒少看,其中有不少涉及到兒科方面的藥方,錢恒也覺得有必要拿出來。
雖說這種行為,讓那些後世總結出來的藥方,在宋末提前面世,可是想到自己都來到北宋末年,多增加幾劑藥方,又有何妨。
錢恒敬過閻季忠一杯酒之後,才說道,“閻叔父,小侄手邊也有些兒科的方藥記錄,這幾天也謄抄下來,交與叔父,叔父可與那位董世叔一起驗證過後,登記在冊,也算是為兒科病症添些力!”
閻季忠當然舉雙手贊同,且不說閻季忠四處搜集各地兒科病症治療方法,單就錢恒的醫術,也足以讓閻季忠期待錢恒所能拿出來的藥方水平。
兩人一直喝到時近亥時,閻季忠還有種意猶未盡的感覺。
錢恒也意識到時間不早,便說道,“閻叔父如有閑暇,不妨到我府上小坐,小侄随時恭候!”
錢恒将住址報給閻季忠,閻季忠記下之後,便帶着幾分醉意,樂呵呵的告辭離開。
亥時,按照現在鐘點,已經是晚上九點多。
若不是有人提前跟錢恒打過招呼,錢恒也早就告辭離開了。
等送走閻季忠之後,身體已經逐漸恢複的花想容,從後堂款款走出來。
穿了一身淺藕色棉衣的花想容,俏臉白膩,又因為房内溫度不低,隐隐透出一絲紅暈。
病态的白皙裡,透出來的這一絲紅潤,讓人看上去更加惹人憐惜。
“想容謝過公子搭救之恩!”
花想容款款一禮,錢恒連忙上前,把花想容攙扶起來。
“花娘子不必如此大禮,出手搭救本就是理應之事,更不用客氣!”
客氣幾句之後,錢恒不禁問道,“我有些好奇花娘子的才藝,娘子擅長些什麼,能否透露一二?”
花想容也沒有想到,錢恒會問到這種問題。
不過想想自己的身份地位,一旦學藝有成,出去青樓楚館,也是遲早的事情。想到這,花想容不由悲從心來,面上雖然可以掩飾,可也讓錢恒看出一絲端倪。
花想容正了正神色,才款款一禮答道,“回公子問話,想容最擅長的便是唱曲,歌舞與胡旋舞也學過一些!”
錢恒笑了笑,“那花娘子可學過蘇仙的詞曲?”
花想容神色一震,詫異的望着錢恒,心中卻泛起波瀾。
花想容學過不少詞曲,在青樓楚館,甚至那些低端的酒肆之中,客人最喜歡聽的,還是柳詞。花想容在學柳詞的同時,也在李師師學了蘇東坡的詞曲,便深深喜歡上了東坡詞。
隻是花想容喜歡東坡詞的事情,除了李師師之外,不會有第二人知曉。
可是眼前的錢恒,卻一口道出蘇仙詞,這讓花想容的神色中閃過一絲慌亂。
不過花想容也沒有否認,畢竟蘇仙詞隻是小衆了些,并不等于拿不出手,便點頭道,“想容确實學過幾曲蘇仙詞!”
錢恒點頭一笑,“那好,等明日你身體無恙之後,我來聽曲,可好?”
花想容一愣,回頭望向媽媽。
那位媽媽現在早已經打探清楚錢恒的來路,哪裡會拒絕,忙點頭,“錢公子能來給有容姑娘捧場,是有容的福氣,明日我等一定恭候大駕!”
“如此,我便告辭了!”
錢恒微微拱手,辭别花想容,和梁紅玉一起,離開教坊,朝自家宅院方向走去。
回家途中,梁紅玉忍了好久,一直快到家門口的時候,才實在忍不住,問了出來,“少爺,您是不是看中這個花想容姑娘了?”
錢恒不禁笑出聲來,“紅玉怎麼會這麼想?”
“隻是覺得少爺一直在打聽那個花想容姑娘的身世,所以才覺得,少爺對那姑娘動心了!”
錢恒忽然問道,“那紅玉你覺得,那個花想容姑娘怎麼樣?”
梁紅玉想都沒想便說道,“紅玉已經打聽過,這位花想容姑娘,幼年也是官宦人家出身,後來家道中落,才會被賣入教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