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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别亂用成語

  北京折疊(選節)喜歡任何作者,都請去支。持。正。版。

  中國科幻女作家郝景芳憑借《北京折疊》(foldingbeijing)獲得最佳中短篇小說獎。這也是繼劉慈欣之後又一位中國科幻作家獲得雨果獎。

  (1)

  清晨4:50,老刀穿過熙熙攘攘的步行街,去找彭蠡。

  從垃圾站下班之後,老刀回家洗了個澡,換了衣服。白色襯衫和褐色褲子,這是他唯一一套體面衣服,襯衫袖口磨了邊,他把袖子卷到胳膊肘。老刀四十八歲,沒結婚,已經過了注意外表的年齡,又沒人照顧起居,這一套衣服留着穿了很多年,每次穿一天,回家就脫了疊上。他在垃圾站上班,沒必要穿得體面,偶爾參加誰家小孩的婚禮,才拿出來穿在身上。這一次他不想髒兮兮地見陌生人。他在垃圾站連續工作了五小時,很擔心身上會有味道。

  步行街上擠滿了剛剛下班的人。擁擠的男人女人圍着小攤子挑土特産,大聲讨價還價。食客圍着塑料桌子,埋頭在酸辣粉的熱氣騰騰中,餓虎撲食一般,白色蒸汽遮住了臉。油炸的香味彌漫。貨攤上的酸棗和核桃堆成山,臘肉在頭頂搖擺。這個點是全天最熱鬧的時間,基本都收工了,忙碌了幾個小時的人們都趕過來吃一頓飽飯,人聲鼎沸。

  老刀艱難地穿過人群。端盤子的夥計一邊喊着讓讓一邊推開擋道的人,開出一條路來,老刀跟在後面。

  彭蠡家在小街深處。老刀上樓,彭蠡不在家。問鄰居,鄰居說他每天快到關門才回來,具體幾點不清楚。

  老刀有點擔憂,看了看手表,清晨5點。

  他回到樓門口等着。兩旁狼吞虎咽的饑餓少年圍繞着他。他認識其中兩個,原來在彭蠡家見過一兩次。少年每人面前擺着一盤炒面或炒粉,幾個人分吃兩個菜,盤子裡一片狼藉,筷子扔在無望而锲而不舍地撥動,尋找辣椒叢中的肉星。老刀又下意識聞了聞小臂,不知道身上還有沒有垃圾的腥味。周圍的一切嘈雜而庸常,和每個清晨一樣。

  “哎,你們知道那兒一盤回鍋肉多少錢嗎”那個叫小李的少年說。

  “靠,菜裡有沙子。”另外一個叫小丁的胖少年突然捂住嘴說,他的指甲裡還帶着黑泥,“坑人啊。得找老闆退錢!”

  “人家那兒一盤回鍋肉,就三百四。”小李說,“三百四!一盤水煮牛肉四百二呢。”

  “什麼玩意這麼貴。”小丁捂着腮幫子咕哝道。

  另外兩個少年對談話沒興趣,還在埋頭吃面,小李低頭看着他們,眼睛似乎穿過他們,看到了某個看不見的地方,目光裡有熱切。

  老刀的肚子也感覺到饑餓。他迅速轉開眼睛,可是來不及了,那種感覺迅速席卷了他,胃的空虛像是一個深淵,讓他身體微微發顫。他有一個月不吃清晨這頓飯了。一頓飯差不多一百塊,一個月三千塊,攢上一年就夠糖糖兩個月的幼兒園開銷了。

  他向遠處看,城市清理隊的車輛已經緩緩開過來了。

  他開始做準備,若彭蠡一時再不回來,他就要考慮自己行動了。雖然會帶來不少困難,但時間不等人,總得走才行。身邊賣大棗的女人高聲叫賣,不時打斷他的思緒,聲音的洪亮刺得他頭疼。步行街一端的小攤子開始收拾,人群像用棍子攪動的池塘裡的魚,倏一下散去。沒人會在這時候和清理隊較勁。小攤子收拾得比較慢,清理隊的車耐心地移動。步行街通常隻是步行街,但對清理隊的車除外。誰若走得慢了,就被強行收攏起來。

  這時彭蠡出現了。他剔着牙,敞着襯衫的扣子,不緊不慢地踱回來,不時打飽嗝。彭蠡六十多了,變得懶散不修邊幅,兩頰像沙皮狗一樣耷拉着,讓嘴角顯得總是不滿意地撇着。如果隻看這幅模樣,不知道他年輕時的樣子,會以為他隻是個兇無大志隻知道吃喝的慫包。但從老刀很小的時候,他就聽父親講過彭蠡的事。

  老刀迎上前去。彭蠡看到他要打招呼,老刀卻打斷他:“我沒時間和你解釋。我需要去第一空間,你告訴我怎麼走。”

  彭蠡愣住了,已經有十年沒人跟他提過第一空間的事,他的牙簽捏在手裡,不知不覺掰斷了。他有片刻沒回答,見老刀實在有點急了,才拽着他向樓裡走。“回我家說,”彭蠡說,“要走也從那兒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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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他們身後,清理隊已經緩緩開了過來,像秋風掃落葉一樣将人們掃回家。“回家啦,回家啦。轉換馬上開始了。”車上有人吆喝着。

  彭蠡帶老刀上樓,進屋。他的單人小房子和一般公租屋無異,六平米房間,一個廁所,一個能做菜的角落,一張桌子一把椅子,膠囊床鋪,膠囊下是抽拉式箱櫃,可以放衣服物品。牆面上有水漬和鞋印,沒做任何修飾,隻是歪斜着貼了幾個挂鈎,挂着夾克和褲子。進屋後,彭蠡把牆上的衣服毛巾都取下來,塞到最靠邊的抽屜裡。轉換的時候,什麼都不能挂出來。老刀以前也住這樣的單人公租房。一進屋,他就感到一股舊日的氣息。

  彭蠡直截了當地瞪着老刀:“你不告訴我為什麼,我就不告訴你怎麼走。”

  已經5點半了,還有半個小時。

  老刀簡單講了事情的始末。從他撿到紙條瓶子,到他偷偷躲入垃圾道,到他在第二空間接到的委托,再到他的行動。他沒有時間描述太多,最好馬上就走。

  “你躲在垃圾道裡去第二空間”彭蠡皺着眉,“那你得等24小時啊。”

  “二十萬塊。”老刀說,“等一禮拜也值啊。”

  “你就這麼缺錢花”

  老刀沉默了一下。“糖糖還有一年多該去幼兒園了。”他說,“我來不及了。”

  老刀去幼兒園咨詢的時候,着實被吓到了。稍微好一點的幼兒園招生前兩天,就有家長帶着鋪蓋卷在幼兒園門口排隊,兩個家長輪着,一個吃喝拉撒,另一個坐在幼兒園門口等。就這麼等上四十多個小時,還不一定能排進去。前面的名額早用錢買斷了,隻有最後剩下的寥寥幾個名額分給苦熬排隊的爹媽。這隻是一般不錯的幼兒園,更好一點的連排隊都不行,從一開始就是錢買機會。老刀本來沒什麼奢望,可是自從糖糖一歲半之後,就特别喜歡音樂,每次在外面聽見音樂,她就小臉放光,跟着扭動身子手舞足蹈。那個時候她特别好看。老刀對此毫無抵抗力,他就像被舞台上的燈光層層圍繞着,隻看到一片耀眼。無論付出什麼代價,他都想送糖糖去一個能教音樂和跳舞的幼兒園。

  彭蠡脫下外衣,一邊洗臉,一邊和老刀說話。說是洗臉,不過隻是用水随便抹一抹。水馬上就要停了,水流已經變得很小。彭蠡從牆上拽下一條髒兮兮的毛巾,随意蹭了蹭,又将毛巾塞進抽屜。他濕漉漉的頭發顯出油膩的光澤。

  “你真是作死,”彭蠡說,“她又不是你閨女,犯得着嗎。”

  “别說這些了。快告我怎麼走。”老刀說。

  彭蠡歎了口氣:“你可得知道,萬一被抓着,可不隻是罰款,得關上好幾個月。”

  “你不是去過好多次嗎”

  “隻有四次。第五次就被抓了。”

  “那也夠了。我要是能去四次,抓一次也無所謂。”

  老刀要去第一空間送一樣東西,送到了掙十萬塊,帶來回信掙二十萬。這不過是冒違規的大不韪,隻要路徑和方法對,被抓住的幾率并不大,掙的卻是實實在在的鈔票。他不知道有什麼理由拒絕。他知道彭蠡年輕的時候為了幾筆風險錢,曾經偷偷進入第一空間好幾次,販賣私酒和煙。他知道這條路能走。

  5:45。他必須馬上走了。

  彭蠡又歎口氣,知道勸也沒用。他已經上了年紀,對事懶散倦怠了,但他明白,自己在五十歲前也會和老刀一樣。那時他不在乎坐牢之類的事。不過是熬幾個月出來,挨兩頓打,但掙的錢是實實在在的。隻要抵死不說錢的下落,最後總能過去。秩序局的條子也不過就是例行公事。他把老刀帶到窗口,向下指向一條被陰影覆蓋的小路。

  “從我房子底下爬下去,順着排水管,氈布底下有我原來安上去的腳蹬,身子貼得足夠緊了就能避開攝像頭。從那兒過去,沿着陰影爬到邊上。你能摸着也能看見那道縫。沿着縫往北走。一定得往北。千萬别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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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彭蠡接着解釋了爬過土地的訣竅。要借着升起的勢頭,從升高的一側沿截面爬過五十米,到另一側地面,爬上去,然後向東,那裡會有一叢灌木,在土地合攏的時候可以抓住并隐藏自己。老刀沒有聽完,就已經将身子探出窗口,準備向下爬了。

  彭蠡幫老刀爬出窗子,扶着他踩穩了窗下的踏腳。彭蠡突然停下來。“說句不好聽的,”他說,“我還是勸你最好别去。那邊可不是什麼好地兒,去了之後沒别的,隻能感覺自己的日子有多操蛋。沒勁。”

  老刀的腳正在向下試探,身子還扒着窗台。“沒事。”他說得有點費勁,“我不去也知道自己的日子有多操蛋。”

  “好自為之吧。”彭蠡最後說。

  老刀順着彭蠡指出的路徑快速向下爬。腳蹬的位置非常舒服。他看到彭蠡在窗口的身影,點了根煙,非常大口地快速抽了幾口,又掐了。彭蠡一度從窗口探出身子,似乎想說什麼,但最終還是縮了回去。窗子關上了,發着幽幽的光。老刀知道,彭蠡會在轉換前最後一分鐘鑽進膠囊,和整個城市數千萬人一樣,受膠囊定時釋放出的氣體催眠,陷入深深睡眠,身子随着世界颠倒來去,頭腦卻一無所知,一睡就是整整40個小時,到次日晚上再睜開眼睛。彭蠡已經老了,他終于和這個世界其他五千萬人一樣了。

  老刀用自己最快的速度向下,一蹦一跳,在離地足夠近的時候縱身一躍,匍匐在地上。彭蠡的房子在四層,離地不遠。爬起身,沿高樓在湖邊投下的陰影奔跑。他能看到草地上的裂隙,那是翻轉的地方。還沒跑到,就聽到身後在壓抑中轟鳴的隆隆和偶爾清脆的嘎啦聲。老刀轉過頭,高樓攔腰截斷,上半截正從天上倒下,緩慢卻不容置疑地壓迫過來。

  老刀被震住了,怔怔看了好一會兒。他跑到縫隙,伏在地上。

  轉換開始了。這是24小時周期的分隔時刻。整個世界開始翻轉。鋼筋磚塊合攏的聲音連成一片,像出了故障的流水線。高樓收攏合并,折疊成立方體。霓虹燈、店鋪招牌、陽台和附加結構都被吸收入牆體,貼成樓的肌膚。結構見縫插針,每一寸空間都被占滿。

  大地在升起。老刀觀察着地面的走勢,來到縫的邊緣,又随着縫隙的升起不斷向上爬。他手腳并用,從大理石鋪就的地面邊緣起始,沿着泥土的截面,抓住土裡埋藏的金屬斷茬,最初是向下,用腳試探着退行,很快,随着整快土地的翻轉,他被帶到空中。

  老刀想到前一天晚上城市的樣子。

  當時他從垃圾堆中擡起眼睛,警覺地聽着門外的聲音。周圍發酵腐爛的垃圾散發出刺鼻的氣息,帶一股發腥的甜膩味。他倚在門前。鐵門外的世界在蘇醒。

  當鐵門掀開的縫隙透入第一道街燈的黃色光芒,他俯下身去,從緩緩擴大的縫隙中鑽出。街上空無一人,高樓燈光逐層亮起,附加結構從樓兩側探出,向兩旁一節一節伸展,門廊從樓體内延伸,房檐延軸旋轉,緩緩落下,樓梯降落延伸到馬迷途上。步行街的兩側,一個又一個黑色立方體從中間斷裂,向兩側打開,露出其中貨架的結構。立方體頂端伸出招牌,連成商鋪的走廊,兩側的塑料棚向頭頂延伸閉合。街道空曠得如同夢境。

  霓虹燈亮了,商鋪頂端閃爍的小燈打出新疆大棗、東北拉皮、上海烤麸和湖南臘肉。

  整整一天,老刀頭腦中都忘不了這一幕。他在這裡生活了四十八年,還從來沒有見過這一切。他的日子總是從膠囊起,至膠囊終,在髒兮兮的餐桌和被争吵萦繞的貨攤之間穿行。這是他第一次看到世界純粹的模樣。

  每個清晨,如果有人從遠處觀望――就像大貨車司機在高速北京入口處等待時那樣――他會看到整座城市的伸展與折疊。

  清晨六點,司機們總會走下車,站在高速邊上,揉着經過一夜潦草睡眠而昏沉的眼睛,打着哈欠,相互指點着望向遠處的城市中央。高速截斷在七環之外,所有的翻轉都在六環内發生。不遠不近的距離,就像遙望西山或是海上的一座孤島。

  晨光熹微中,一座城市折疊自身,向地面收攏。高樓像最卑微的仆人,彎下腰,讓自己低聲下氣切斷身體,頭碰着腳,緊緊貼在一起,然後再次斷裂彎腰,将頭頂手臂扭曲彎折,插入空隙。高樓彎折之後重新組合,蜷縮成緻密的巨大魔方,密密匝匝地聚合到一起,陷入沉睡。然後地面翻轉,小塊小塊土地圍繞其軸,一百八十度翻轉到另一面,将另一面的建築樓宇露出地表。樓宇由折疊中站立起身,在灰藍色的天空中像蘇醒的獸類。城市孤島在橘黃色晨光中落位,展開,站定,騰起彌漫的灰色蒼雲。

  司機們就在困倦與饑餓中欣賞這一幕無窮循環的城市戲劇。

  折疊城市分三層空間。大地的一面是第一空間,五百萬人口,生存時間是從清晨六點到第二天清晨六點。空間休眠,大地翻轉。翻轉後的另一面是第二空間和第三空間。第二空間生活着兩千五百萬人口,從次日清晨六點到夜晚十點,第三空間生活着五千萬人,從十點到清晨六點,然後回到第一空間。時間經過了精心規劃和最優分配,小心翼翼隔離,五百萬人享用二十四小時,七千五百萬人享用另外二十四小時。

  大地的兩側重量并不均衡,為了平衡這種不均,第一空間的土地更厚,土壤裡埋藏配重物質。人口和建築的失衡用土地來換。第一空間居民也因而認為自身的底蘊更厚。

  老刀從小生活在第三空間。他知道自己的日子是什麼樣,不用彭蠡說他也知道。他是個垃圾工,做了二十八年垃圾工,在可預見的未來還将一直做下去。他還沒找到可以獨自生存的意義和最後的懷疑主義。他仍然在卑微生活的間隙占據一席。

  老刀生在北京城,父親就是垃圾工。據父親說,他出生的時候父親剛好找到這份工作,為此慶賀了整整三天。父親本是建築工,和數千萬其他建築工一樣,從四方湧到北京尋工作,這座折疊城市就是父親和其他人一起親手建的。一個區一個區改造舊城市,像白蟻漫過木屋一樣啃噬昔日的屋檐門檻,再把土地翻起,建築全新的樓宇。他們埋頭斧鑿,用累累磚塊将自己包圍在中間,擡起頭來也看不見天空,沙塵遮擋視線,他們不知曉自己建起的是怎樣的恢弘。直到建成的日子高樓如活人一般站立而起,他們才像驚呆了一樣四處奔逃,仿佛自己生下了一個怪胎。奔逃之後,鎮靜下來,又意識到未來生存在這樣的城市會是怎樣一種殊榮,便繼續辛苦摩擦手腳,低眉順眼勤懇,尋找各種存留下來的機會。據說城市建成的時候,有八千萬想要尋找工作留下來的建築工,最後能留下來的,不過兩千萬。

  垃圾站的工作能找到也不容易,雖然隻是垃圾分類處理,但還是層層篩選,要有力氣有技巧,能分辨能整理,不怕辛苦不怕惡臭,不對環境挑三揀四。老刀的父親靠強健的意志在洶湧的人流中抓住機會的細草,待人潮退去,留在幹涸的沙灘上,抓住工作機會,低頭俯身,艱難浸在人海和垃圾混合的酸朽氣味中,一幹就是二十年。他既是這座城市的建造者,也是城市的居住者和分解者。

  老刀出生時,折疊城市才建好兩年,他從來沒去過其他地方,也沒想過要去其他地方。他上了小學、中學。考了三年大學,沒考上,最後還是做了垃圾工。他每天上五個小時班,從夜晚十一點到清晨四點,在垃圾站和數萬同事一起,快速而機械地用雙手處理廢物垃圾,将第一空間和第二空間傳來的生活碎屑轉化為可利用的分類的材質,再丢入再處理的熔爐。他每天面對垃圾傳送帶上如溪水湧出的殘渣碎片,從塑料碗裡摳去吃剩的菜葉,将破碎酒瓶拎出,把帶血的衛生巾後面未受污染的一層薄膜撕下,丢入可回收的帶着綠色條紋的圓筒。他們就這麼幹着,以速度換生命,以數量換取薄如蟬翼的僅有的獎金。

  第三空間有兩千萬垃圾工,他們是夜晚的主人。另三千萬人靠販賣衣服食物燃料和保險過活,但絕大多數人心知肚明,垃圾工才是第三空間繁榮的支柱。每每在繁花似錦的霓虹燈下漫步,老刀就覺得頭頂都是食物殘渣構成的彩虹。這種感覺他沒法和人交流,年輕一代不喜歡做垃圾工,他們千方百計在舞廳裡表現自己,希望能找到一個打碟或伴舞的工作。在服裝店做一個店員也是好的選擇,手指隻拂過輕巧衣物,不必在泛着酸味的腐爛物中尋找塑料和金屬。少年們已經不那麼恐懼生存,他們更在意外表。

  老刀并不嫌棄自己的工作,但他去第二空間的時候,非常害怕被人嫌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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