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又是一天。
第二日，天還未亮，墨楚卿便起了身。
話說，自從幾日前，去了趟九皇子府看張嬷嬷和念念之後，眼見顧清的身體是真的沒又不妥了，墨楚卿晚上便搬來了潮汐閣睡。
此刻，盡管他盡力放輕了動作，但一旁的顧清還是醒了。
“阿卿？”顧清睜開眼睛，看着身旁正要起身的墨楚卿，疑惑着問道。
“吵醒你了？”墨楚卿微蹙了眉，重又躺了回去，并且伸手給顧清壓了壓被角。
“有什麼事忙着要處理麼？”餘光看到外面還未亮起的天色，顧清再問，心中難掩心疼。
畢竟，這段時間以來，墨楚卿有多忙，她是再清楚不過的。
“嗯，今日有事，要出府一趟。有可能要下午才回來，你多睡一會，乖乖聽婆婆的話吃藥，嗯？”
這麼說着，墨楚卿傾身，吻了吻顧清的額頭。
顧清聞言，先是一怔，下一刻心裡忍不住松了口氣。
這麼巧，阿卿今日也要出府？
雖然不知道墨楚卿出府是要去做什麼，但顧清卻是不擔心。
隻是，不擔心歸不擔心，但對于這種巧合，她有忍不住自嘲。
果然，老天爺還真是幫着她呢！
幫着她在沒有餘地的時候恢複了記憶，又幫着她，在她要去見穆雲夕的日子裡，讓墨楚卿出府。
如此，原本出府的計劃，倒是容易的多了。
“嗯，有婆婆在，我無事的，你别擔心。”不管心裡怎麼想，顧清面上卻是沒露絲毫，“不過，你擔心我，我也同樣擔心你。這樣，你出去的時候，待上暗三……帶上王宇吧，嗯？”
暗三的名字才出口，顧清卻是想起了至今昏迷不醒的二丫。
那夜聖月宮人來犯，二丫為了就暗三，撲上去替他擋了一刀。
可就是這一刀，雖然沒有要了二丫的命，卻是傷了她的背脊又傷了她的後腦。
是以，數日過去，眼見二丫背後的傷勢已經結痂沒了大概，但後腦的傷，卻是讓她至今都沒有蘇醒的迹象。
而暗三，那夜過後，待她和二丫的情況穩定下來，便來見了她。
她還記得，那日的暗三，或者說這些日子的暗三，是她從未見過的模樣。
什麼模樣呢？
許就是她小産昏迷，後面醒過來後，見到的當時墨楚卿那般吧。
“側妃，屬下想要娶二丫為妻，請您準許。”
還記得，那日暗三進了房間，重重朝地上一跪，便無比認真的說了這樣一句話。
當時她是什麼反應？
先是微微一驚，而後便極快了然。
暗三和二丫之間的那些互動，很早以前她便發現了。
可是，發現歸發現，她不反對，卻也不撮合，隻想着讓他們順其發展。
想要見到二丫過的好，這一點從她将二丫收到身邊的那一刻就沒有變過。
若二丫和暗三順其發展，感情到了要成親，她自然一萬個同意。
但是現在……
“若是覺得二丫救了你，想要報恩的話，大可不必用成親來償還。二丫是我的丫頭，我心疼她受傷是自然。所以，不管二丫的傷能不能好，以後又能不能醒過來，我都會照顧一直照顧她。”
“所以，暗三，我想說的是，不要因為愧疚和報恩将你自己和二丫綁在一起，她不需要，而你也不必委屈自己。”
原本憔悴卻滿臉懇切的暗三聞言，“刷”的一下擡起了頭，看着顧清的眼神隐含着怒意。“側妃，屬下敬重您是一回事，但……”深吸一口氣，将到了嘴邊的話生生忍回去，暗三身側的手攥緊，骨節青白，“側妃，你的話屬下自然最是明白。這麼長時間以來，屬下的性子如何，想必您當然有所了
解。”
“您覺得，屬下是為了報恩而委屈自己的人麼？”
自嘲的撇了撇嘴，暗三垂下眼簾，“若說委屈，是，我是委屈。不過不是因為要取那丫頭才委屈，而是因為自己先前浪費了那麼多時間，這才委屈。”話落，暗三閉了閉眼，靜默須臾後，“咚咚咚”朝着顧清重重叩了三個響頭，“側妃，不管您同不同意，又是如何看待的，但二丫，屬下娶定了。不光要娶，我暗三這輩子，覺不會有其他妻妾，唯二丫一人。
”
哪怕，她永遠不會醒，就這麼躺一輩子。
哪怕，她有可能哪日裡突然就昏睡着再也沒了呼吸，他也隻要她一人。
話落，沒有再看顧清，也沒有理會顧清是何反應何表情，暗三起身，便走出了房間。
以至于，他錯過了，顧清紅着眼眶的裡，欣慰的神色。
二丫，若早知如此，早知你跟着我會遭遇如此過的兇險，那日，我不會開口将要你來我身邊。
哪怕，得罪了顧老夫人，哪怕再費些氣力，也定然會想辦法讓你在定國府安然而過。
可是，誰又能看到未來之事？
幸好，還有暗三在，而小姐我也看的出來，暗三對你有情，有深情。
如此，待我離開後，便也能放心了。
那日之後，顧清和暗三也還見過幾次，但誰也沒有再提起當日的話題。
待能下床後，顧清也曾親自前去查看過二丫的情況。
最後的結論，隻能說，她也沒有辦法救二丫。
畢竟北炎的醫療條件，動腦部手術是肯定不現實的。
而中醫造詣，她又遠沒有龔婆婆的水平。
既然龔婆婆和暗三對于二丫的腦傷都一時無法，她又能如何？
隻希望，博大精深的中醫醫術，有一天能讓二丫醒來，在她離開後，有一天奇迹能降臨在二丫的身上。
“我走了，時辰還早，你再多睡一會，嗯？”
男人溫柔寵溺的話語，竄入顧清的耳中。
緊接着，顧清隻覺眼前光線一暗，唇上略重的同時，溫軟的觸感傳來。
“嗯。”輕應了一聲，顧清在墨楚卿沒有退開前，從薄被裡伸出手，環上男人的脖頸，主動加深了墨楚卿的輕吻。
須臾……
“乖，我盡量早些回來！”憐惜的又啄了柔軟的雙唇幾下，墨楚卿細心的将顧清的手重又放進薄被裡，這才不舍的下床，離開。
“吱呀”一聲響，房門被輕輕關上。
轉眼，房中隻剩了顧清一人。
這一幕，隐隐熟悉的讓顧清忍不住蹙起了秀眉，腦海中浮現的，是許久前，墨楚卿奉太後之命去上早朝，退朝回府便帶來了要率軍出征林城的一幕。
心口蓦地一疼，顧清視線瞬間模糊。
這麼久以來，墨楚卿不是沒有出府辦事，可白日裡卻還是頭一遭。
想必，朝堂之争該有個結果了吧。
而她，留給她的時間不多了。
這麼想着，顧清閉了閉眼，也不睡了，起身穿衣走下床榻，打開暗格，拿出裡面的冊子，提筆伏案安排後續之事。
皇宮，早朝大殿。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朗朗朝拜聲，北炎重臣齊齊跪在地上，叩拜徐徐走至上首龍椅的男人。
“平身！”永明帝精神比往日還要差些，歪歪坐去龍座上，揮手道。
下首，一衆大臣聞言，再次起身謝了皇恩，這才起身站定。
“關于昨日有愛卿提起儲君一事，朕退朝後思量再三，終是覺的，皇儲乃北炎萬民之事，覺不可兒戲。”
“數日前早朝，太後同衆愛卿商議，确立陵瑞王墨錦為儲，朕也覺甚是妥當。”
下首後戚一派聽了永明帝這話，原本還有些不安的心，瞬間落回了肚子裡。
有那心急的，比如昨日跪地的老臣，甚至已經上前兩步，想要跪地高呼“皇上英明”了。
隻是，哪成想永明帝的話卻隻說了一半。
就見，上首歪歪坐着的永明帝，餘光看了萬喜一眼，見萬喜朝着自己微微點頭，這才接着道。
“然，太後屬意陵瑞王墨錦為儲，一是因為當時确沒有能與陵瑞王相較的皇子，二來也是因為太後身體尚好，可慢慢教導陵瑞王處理朝中諸事。”
“但如今，太後身體抱恙，沒有精力再管朝中之事，也就沒有辦法可以教導陵瑞王。再者，逍遙王如今傷勢大好，要不多久便能痊愈。”
“是以，朕以為，今日與往日情況有便，為我北炎昌盛，為我北炎萬民安康，這立儲一事，還是重新商議之後，再做決定為好。”
話落，眼角餘光中，見萬喜朝自己肯定的點了點頭，永明帝狠狠松了口氣。
“如此，衆卿以為如何？”
有了萬喜的肯定，知道自己沒有說錯話，永明帝直了直身子，精神頭好了大半。
“臣等遵旨！”
下首，衆臣眼神亂飄，看了看周圍，而後詭異的齊刷刷的又道。
原本聽永明帝扯了一堆，後戚一派還以為他要直接封立墨楚卿為儲君。
不想，說到最後，永明帝竟然隻是要重新商議。
商議好啊，來吧。
陵瑞王可是早在昨日前，便隐晦的告知了幾位後戚衆臣，無需擔心旁的大臣的意見。
那模樣，說是兇有成竹一點都不為過。
既然如此，商議就商議啊，誰怕誰，不過就是浪費點時間，廢些口舌，多喝幾杯茶水罷了。
于是，早朝大殿内，于數日後，再次商議起了立儲一事。隻不過，這一次，沒有亂七八糟旁的皇子皇親，候選人隻有兩個，陵瑞王墨錦和逍遙王墨楚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