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你這東張西望的模樣，該不會是來順東西的吧？」他故意提高聲量，引得大堂賓客側目。

　　方濤恍然挑眉：「原來是少東家坐鎮，難怪說話這般威風。開門做生意還挑客人？」他佯裝不解地環視金碧輝煌的門廳，指尖輕點懸挂的營業招牌。

　　「呵。」艾治垣抱臂冷笑：「也不掂量自己身份，我們這兒接待的可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你這種吃軟飯的江湖騙子……」話未說完卻戛然而止。

　　隻見方濤非但不惱，反倒露出驚喜神色：「沒想到我的事迹都傳到省城了？看來群眾的眼睛確實雪亮。」

　　他煞有介事地理了理衣領，彷彿在接受媒體採訪。

　　方濤走到電梯間說道：「勞駕讓讓，等會餓暈在你家店裡可不好收場。」

　　「這位先生請留步，我們餐廳實行會員預約制。」兩名安保人員交叉臂膀攔住去路，其中一人朝艾治垣方向頷首示意。

　　穿酒紅色西裝的青年斜倚羅馬柱，指間香煙升起裊裊青煙：「我倒想聽聽，這位兄弟打算怎麼進這個門？」

　　方濤瞥了眼金碧輝煌的旋轉門，嗤笑道：「吃個飯還要搞三六九等？」

　　「倒也不是不能通融。」艾治垣彈落煙灰，皮鞋尖指向大理石地面某處油漬，「看到那個清潔區沒有？臨時用餐位就在旁邊，不過得委屈您……」

　　話沒說完便從鼻腔裡溢出幾聲輕哼，身後幾個紈絝頓時爆出心領神會的竊笑。

　　方濤摩挲著下巴若有所思：「我看二樓主宴會廳不錯，要不勞駕艾少等會幫忙端幾盤水晶肘子上來？」

　　「你！」艾治垣頸側青筋暴起，腕錶磕在柱子上發出脆響。

　　這時旋轉門內傳來誇張的驚呼：「這不是咱們鳳城小神醫嘛！」

　　趙廣源晃著香檳杯踱步而出，定製西服裹著圓潤身軀，活像隻滾動的金絲雀，「想來天瀾閣開眼界早說呀，我昨天宴請剩的魚骨湯還沒撤呢。」

　　方濤作勢打量對方腰圍：「趙二公子這身量，怕是後廚見了都犯愁吧？」

　　圍觀人群頓時騷動，幾個跟班憋笑憋得面色通紅。

　　趙廣源手中酒杯重重磕在侍應生的托盤上，從牙縫裡擠出威脅：「省城不比你們鄉下，在這兒裝瘋賣傻可討不了好。」

　　「趙公子您可別逗了。」艾治垣適時插話，指著門口鎏金牌匾揶揄：「人家剛說要訂天元廳呢，那可是給政要巨賈留的私密包廂。」

　　「就憑他？」趙廣源突然爆發出公鴨般的尖笑，肉乎乎的手掌拍得門童肩膀直晃：

　　「知道上周誰在那擺生日宴嗎？萬盛集團太子爺，你這種鄉巴佬連門縫裡飄出來的菜香都聞不著。」

　　方濤掏出手機掃了眼時間：「不如打個玩？要是我半小時內坐進天元廳，勞煩趙公子表演個就地十八滾？」

　　「做你的春秋大夢！」趙廣源踉蹌扶住門框，忽然想起什麼似的壓低聲音：「別以為在鳳城治過幾個土財主就了不起，信不信我讓你在省城醫界混不下去？」

　　方濤氣定神閑地挑眉問道：「就問趙公子敢不敢玩？」

　　趙廣源怎會輕易認栽，眯起眼睛反問：「若是你連門都進不去呢？」

　　「那我當場表演三周半自由滾。」方濤不假思索地攤手。

　　「好得很，本少倒要見識你有多大能耐。」

　　趙廣源兇有成竹地冷笑。天元一號廳專供顯貴使用，就算這窮小子真有人宴請，也絕無可能踏足那個頂級包廂。

　　話還沒說完，急促的腳步聲伴著緻歉聲傳來：「讓您久候了方先生。」

　　眾人擡眼望去，隻見顧遠欽風塵僕僕快步走來。剛結束會議的顧遠欽匆忙趕來，看到被攔在門口的方濤，面色頓時凝重起來。

　　「您怎麼不先入席？」顧遠欽不解問道。

　　方濤無奈聳肩：「某些人覺得我不配進這門。」

　　「豈有此理。」顧遠欽目光如炬掃向艾治垣等人，語氣驟冷：「這是我顧某的貴賓，誰敢阻攔？」

　　艾治垣上下打量著便裝出行的顧遠欽，嗤笑道：「你算哪根蔥？這軟飯男能認識什麼大人物？」

　　飯店經理見狀諂媚插話：「這位可是我們艾少爺，想見老闆？先看看自己夠不夠格。」

　　顧遠欽聞言目光驟冷，盯著艾治垣沉聲道：「艾平教子無方啊，竟養出你這等目無尊長之徒？」說話間已掏出手機撥通號碼。

　　艾治垣腮幫子緊繃著，手指節捏得發白嚷道：「你算哪根蔥？我爹名號是你能喊的？」

　　顧遠欽嘴角剛挑起冷笑，走廊突然響起驚喜的招呼聲：「這不是顧長官嘛！什麼風把您吹來了？」眾人齊刷刷轉頭，隻見艾平腆著啤酒肚快步走來，身後跟著妝容濃艷的女伴。這胖子離著老遠就伸出雙手，臉上堆滿殷勤笑容。

　　「艾老闆的待客之道倒別緻。」顧遠欽垂手不動，語氣像結了層冰碴子。

　　艾平尷尬地縮回手，扭頭髮現兒子神色慌張，頓時明白捅了簍子。他後槽牙咬得咯咯響：「小畜生，你又作什麼妖？」

　　「爹……我就是……」艾治垣兩腿直打顫，豆大汗珠順著脖子往下淌。

　　方濤抱著胳膊悠悠插話：「這位大少爺非說沒位置，讓咱們要麼撿剩飯，要麼蹲牆角扒拉兩口。」

　　話還沒說完，顧遠欽眉峰驟聚：「當真？」艾平太陽穴突突直跳，掄圓胳膊「啪」地甩出耳光。艾治垣被抽得原地轉半圈，踉蹌撞在雕花柱上，嘴角當即滲出血絲。

　　「老子讓你學做生意，你他媽學當土皇帝？」艾平擡腳踹向兒子腰眼，皮鞋尖在西裝褲上印出灰印，「防務署的招標黃了你擔得起？」

　　艾治垣發出一聲痛呼，整個人重重摔倒在地，蜷縮著身子顫抖不已。

　　「顧統領，犬子有眼無珠衝撞了貴客，我定當嚴加管教。」艾平圓潤的面龐沁出冷汗，臃腫的身軀艱難彎成直角，「還望您和這位小兄弟海涵……」

　　他肥厚的雙下巴隨著鞠躬動作不斷顫動，淺灰西裝在腰腹處綳出幾道褶皺。

　　顧遠欽眉間戾氣漸消，轉頭徵詢道：「方先生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