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反噬之苦
留下的黑衣護衛用刀鋒般的目光掃過烏興霸,轉向方濤時下頜微擡:「請移步。」
看著方才還威風凜凜的玩場老闆此刻頹然模樣,方濤暗自搖頭。
肖雲喉結滾動著咽下恐懼,硬是拖著灌鉛的雙腿緊跟其後。
山道蜿蜒如銀蛇盤踞,越野車碾過滿地松針,最終停在一道青銅鑄造的巍峨大門前。
整座山體被玄鐵圍欄圈成禁地,門楣懸挂的紫檀匾額上,「紅梅別苑」四字金漆在暮色中流轉。
漢白玉瑞獸鎮守門前,與院內錯落的亭台軒榭形成奇妙對比,江南園林的雅緻裡暗藏肅殺之氣。
方濤指尖輕敲方向盤,未曾想荒郊野嶺竟藏著這般洞天。
護衛探身亮出腰牌,鐵閘轟鳴著滑開。
穿過三重月洞門,最終停駐在觀雲閣前。
兩名勁裝守衛身側,素衣侍女垂手靜立,恍如古畫中人。
肖雲掌心滲出冷汗,做夢都想不到能踏入這神秘山莊。直到護衛冷聲呵斥,他才踉蹌著滾下車廂。
反觀方濤信步閑庭,將半城燈火盡收眼底,深市如蛟龍盤踞山腳,萬家霓虹在暮靄中浮沉。
山莊精妙布局與考究陳設令來客恍入異境,雕花廊柱間流轉的鎏金光澤,無聲訴說著梅夫人迥異常人的生活格調。
「貴客請隨侍女登樓。」
黑衣保鏢在垂花門洞前止步,向廊前兩位素衣女子欠身示意。
肖雲剛要擡腳就被竹節手杖橫阻:「閑雜人等止步苑中。」
青年助理慌忙退至漢白玉花壇旁,攥著公文包的指節泛起青白。
引路侍女足音輕叩迴旋木梯,將方濤帶至頂層暖閣。
鎏金獸首門環輕響三聲,內裡傳來絲帛摩擦的簌簌聲:「進。」
推門剎那,若有似無的暗香縈繞鼻尖。
房中錯落擺放的螺鈿妝奩與蘇綉屏風,將空間裝點成仿若穿越時空的古雅空間。
梅夫人正對鏡卸去累絲金鳳步搖,鏡中人影與室內沉香木雕花床架相映成趣。
「姓名?」
珠釵落入錦盒的脆響中,女聲帶著上位者特有的慵懶。方濤凝視鏡中那雙上挑的丹鳳眼,指節輕叩隨身檀木醫箱:「行不更名的方濤。」
梅夫人旋身而立,茜色裙裾在地毯上綻開漣漪。
塗著蔻丹的指尖撫過案上青玉脈枕,嗓音忽而染上幾分暗啞:「這身頑疾,先生當真治得?」
方濤展開針灸包的動作毫無凝滯,銀針在燭火下折射出冷芒:「夫人既請我來,想必早已查清答案。」
梅夫人眼波流轉間勾起一抹攝人心魄的笑意,纖腰輕旋帶起裙裪翻飛。
兩人此刻僅隔半步之遙,方濤能清晰嗅到她身上浮動的暗香。
這女子眼尾泛著桃花色,呼吸聲細碎如春蠶噬葉,貝齒輕咬下唇的舉動透著難以言喻的亢奮。
絲帛撕裂的脆響劃破寂靜,禮裙如褪殼的蟬翼般委頓於地。瑩潤肩頸下若隱若現的玫瑰色蕾絲裹兇,襯得那道幽深的溝壑愈發勾人。
可隨著衣物徹底滑落,方濤瞳孔驟然緊縮,眼前這具曾被無數人遐想的玉體上,竟布滿猙獰交錯的暗紅色疤痕,如同被撕碎的綢緞又被人草草縫合。
那些蜿蜒在腰腹與大腿的舊傷已泛著青白,新添的創口還滲著血絲。
最駭人的是背部數道蜈蚣狀的增生疤痕,扭曲的皮肉彷彿仍在無聲控訴暴行。
梅夫人卻渾然不覺痛楚,舌尖緩慢劃過朱唇,牽引著青年醫者的指尖往雕花拔步床挪動。
「小神醫!」她聲線裡浸著蜜糖般的粘稠,絲綢床幔隨著動作輕晃,「都說你是再世華佗,倒要瞧瞧怎麼治我這痼疾...」
方濤機械地跟著移動,目光掃過床架上懸挂的物件時驟然頓住,十數條粗細不等的皮鞭在燭火下泛著冷光。
未及反應,梅夫人已抄起最粗的蟒紋皮鞭塞進他掌心,翻身伏在錦繡被褥間,側臉回望時眼中燃著異樣的渴求。
青年握鞭的手微微發顫。
世人皆道梅夫人是清州城最風光的女強人,多少閨秀艷羨她揮金如土的排場。
誰能想到這具傷痕纍纍的軀體裡,竟囚禁著如此自毀成癮的靈魂?那些交錯的傷疤突然有了新的註解,或許每道猙獰痕迹,都是她對抗虛無的扭曲勳章。
方濤拋下皮鞭,利落展開針灸包抽出一根金針。
梅夫人尚未來得及詢問,忽覺脊背中央傳來針刺感,金針已精準刺入督脈要穴。
「這是……」梅夫人話還沒說完便覺渾身酥麻,整個人綿軟地伏在錦緞被褥間。與常人不同,她眼中不見驚惶反而泛著異樣的期待,彷彿即將經歷某種極樂體驗。
青年醫者屏息凝神,七枚金針沿著脊柱排列成北鬥七星狀。隨著他掌心真氣流轉,金針竟無風自動震顫起來。
緊接著雙掌交替拍擊,清脆聲響如驟雨擊打芭蕉,不多時雪白肌膚便泛起晚霞般的緋紅,細密血珠自毛孔滲出,在燈光下折射出詭異光澤。
「嗯!」梅夫人喉間溢出滿足的嘆息,眼波流轉似醉非醉,「太舒暢了,再快些,力道再重些……」
這聲浪穿過雕花木窗,驚得庭院裡等候的肖雲險些跌坐在地。
他驚愕地仰頭望向二樓窗口,難以置信地吞咽著口水。
廊下侍者卻神色如常,顯然對這般場景早已見怪不怪。此刻方濤額角已沁滿汗珠,掌風卻愈發淩厲。
直至真氣即將耗盡之際,青年猛地收勢,取針時指尖都在微微發顫。
當梅夫人從浴室更衣而出,彷彿換了個人似的。
原本妖冶嫵媚的氣質盡褪,鴉青色碎花長裙襯得她端莊典雅,連眼尾那顆硃砂痣都透出書卷氣。
方濤擦拭著金針淡淡道:「邪毒已隨汗血排出,往後不必再受情毒反噬之苦。」
「你真是大夫?」
整理好裙擺,她忍不住再次打量眼前人。
方濤正將金針收進麂皮袋,聞言挑眉:「方才的診療過程,不就是最直接的證明?」
說著信步往雕花木門走去,房內沉水香的氣息壓得他兇口發悶。
門扉輕啟,候在廊下的兩名使女慌忙垂首。
梅夫人款步而出時,雲紋裙裾掃過門檻的聲響讓樓下翹首的肖雲渾身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