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一肚子的話。

　　直接被卡住了。

　　人也愣在了原地。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麼說了。

　　沉默。

　　詭異的沉默。

　　老夫人幾乎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能壓下所有的怒火。

　　好不容易才平緩下來。

　　「我今天來找你，你就不好奇嗎？」

　　林清歡翻過了病例，簽下自己的名字，頭也不擡。

　　「好奇心害死貓。」

　　老夫人：「……」

　　人差點被噎死。

　　她好不容易再次給自己做了心理建設。

　　總算是能平和了。

　　「行吧，我還是直奔主題吧。」

　　「你也知道，我之前呢，因為病糊塗了，做了一些不可控的事情。」

　　「現在，我打算撥亂反正，提前來給你說一聲。」

　　林清歡大概猜到了她的心思。

　　冷笑一聲，擡眸看來。

　　「你說的是遺產問題吧？」

　　消毒水氣味在房裡凝滯。

　　有的時候。

　　大家帶著面具，反而會更好相處。

　　若都說清楚了。

　　倒是不知道不知道該怎麼開口了。

　　老夫人嘆息一聲。

　　既然對方不想讓她裝下去，不如就開門見山好了。

　　「對。」

　　她現在承認下來，反而覺得輕鬆了。

　　「當時我病糊塗了，心裏面隻想著你的母親，那些話不能算數。」

　　「現在，我要重新分配我的財產！」

　　林清歡微笑。

　　「你在糊塗的時候，隻想著我的母親，還能想到這個失蹤接近三十年的人，說明你還是不夠糊塗。」

　　老夫人的臉色一沉。

　　「你什麼意思，你不想放棄？」

　　林清歡笑了笑。

　　起身走到她的身邊，按住了她的輪椅。

　　「我送你回去吧。」

　　老夫人卻是著急的很。

　　「你到底什麼意思，你是不是不想放棄！」

　　「我警告你，那是我的東西，隻要我還活著，我就是有支配權！」

　　林清歡已經將她推回去。

　　發現病房內沒人。

　　難怪老夫人會自己跑出來。

　　她伸手將老夫人扶到了床上。

　　眼底閃過了幾分嘲諷。

　　「我已經找你的二兒子做了我的律師，他應該很清楚怎麼對接這遺產的問題。」

　　老夫人的心一顫。

　　林清歡的白大褂下擺掃過電子病歷夾，目光落在監護儀上平穩的心率曲線。

　　床頭花瓶裡的藍玫瑰開得妖冶，是老夫人今早讓管家空運來的。

　　和她腕間那串冰糯種翡翠一樣，帶著生人勿近的冷光。

　　「其實你心裏面很清楚吧。」

　　「你隻有那些遺產當底牌了。」

　　「我聽說，你的三兒子，最近的生活也有點糟糕。」

　　「若是二兒子開始調查你的資金往來……」

　　「你說，嚴家表面上還能維持平靜嗎？」

　　一個很好的家族。

　　最怕內部開始爛掉。

　　若真如此。

　　嚴家可能堅持不過這一輩子了。

　　老夫人雖然狠辣。

　　但對這個家族和睦還是有執念的。

　　所以……

　　聽完這話，血壓蹭蹭蹭往上漲。

　　林清歡忽然開口，病歷夾「啪」地拍在床頭櫃上。

　　上面貼著最新的肝腎功能化驗單。

　　「你讓護工在降壓藥裡摻利尿劑，故意製造心衰假象？」

　　心電監護儀發出刺耳的警報，老夫人的指尖驟然收緊，翡翠鐲子在床頭燈下發青。

　　「你血肌酐值連續三天超標，」

　　林清歡抽出平闆電腦，調出監控截圖。

　　「昨夜十點，你偷偷服用了半片呋塞米。」

　　「其實你真的是還活在過去。」

　　「現在醫生也好，護士也好，都不會亂來。」

　　「所有的都要經過醫囑，都要進行審核，你偷吃這些藥物，隻能是對你的身體不好。」

　　「對我來說，沒什麼損傷。」

　　她放大畫面裡老人顫抖的手指，「需要我把這段視頻交給醫務科，還是直接報警處理？」

　　一句話。

　　直接打擊的人心口顫抖不停。

　　老夫人的喉間泛起腥甜。

　　「你這是公報私仇！」

　　她氣的兇口急劇起伏。

　　拿過手機，似乎想要報警。

　　「打吧。」

　　「總得撞南牆了是才能回頭是嗎？」

　　老夫人一愣。

　　手機便落在地上。

　　發出一聲悶響。

　　「林清歡，你不要忘了，就算是上了法院，沒有你媽媽的樣本，你也不能算得上我們嚴家的孩子。」

　　當初做的親子鑒定。

　　其實是親緣鑒定。

　　另外，嚴枝枝當初離開之前，是有一些東西可以保存DNA的。

　　但當初因為知道了林清歡的身份，著急來京都。

　　自然就沒帶上。

　　林清歡被氣笑了。

　　「你忘了，你在媒體面前，說我是你的外孫女了？」

　　「人呢，還是要為自己的言行負責的。」

　　老夫人的神色瞬間萎靡了下去。

　　「你難道真的想要我的東西，你明明什麼都不缺。」

　　「你現在被三爺寵上天了，難不成還能看得上我老太婆的這點東西。」

　　林清歡微笑。

　　「瞧你說的，我當然是看不上，但你非要給啊，這世上，誰嫌錢多呢。」

　　言外之意。

　　看不上嚴家。

　　但是嚴家願意給錢，她求之不得。

　　老夫人終於忍不住了。

　　惡狠狠滴開口。

　　「好，好，很好！」

　　「你想要我的東西，那就必須在我死了之後。」

　　「我現在還活著，你就要贍養我！」

　　「林清歡，你應該清楚，我很難贍養的。」

　　林清歡拉過椅子。

　　「那個視頻呢，我已經讓公證處做了司法鑒定，喉結運動頻率和瞳孔焦距顯示，當時您完全清醒。」

　　她點開平闆電腦，遺囑附件的紅色批註格外刺眼。

　　「而這份『贍養協議』，我諮詢過司法部專家。」

　　「外孫女沒有法定贍養義務，除非被贍養人能證明子女死亡或喪失勞動能力。」

　　「你說，你能證明嗎？」

　　老夫人突然劇烈咳嗽，指甲抓向床頭的呼叫鈴。

　　林清歡卻按住她的手，體溫透過醫用手套傳來冷意。

　　「別裝了，您昨天的痰培養顯示肺炎鏈球菌陰性，血氧飽和度98%。」

　　她湊近老人僵硬的耳垂，「或者，需要我給你紮針，讓你具備治病的標準？」

　　病房裡靜得能聽見吊瓶裡氣泡上升的聲音。

　　老夫人的身體顫抖個不停。

　　這下是真的高血壓了。

　　「我給您兩個選擇。」

　　林清歡站起身，白大褂在落地窗前投下筆直的影子。

　　「第一，明天下午三點前，把翡翠莊園過戶到我名下。」

　　她頓了頓，「第二，我把所有證據交給醫管局，到時候，你就真的隻能在京都坐牢，回不到S市了。」

　　老夫人的瞳孔驟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