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學生看著蘇白芷，目光複雜。

　　而在玻璃缸裡撲騰的羅裴，正大聲嚷嚷：「快拉我出去，噁心……」

　　「臭死了！」

　　黃君仁不再懵，像突然恢復了意識一樣，捂著胳膊往後挪。

　　蘇白芷把大體老師放好後，整理了一下，轉頭看向撲騰的羅裴：

　　「羅老師，你站起來就能自己從玻璃缸出來了。」

　　「還有，你剛才說誰噁心，誰臭？」

　　賀依倩和羅漢森同時站直，作為醫學生，他們進解剖室學的第一課就是尊重這裡的大體老師。

　　如果沒有它們，學醫期間都隻是「紙上談兵」。

　　羅裴抓住玻璃缸的邊沿，才站穩，後背涼颼颼的。

　　他轉身看後面，瞳孔劇烈收縮。

　　站在玻璃外操作和跟大體老師躺在一起是兩種感覺。

　　「尊重這裡的每一位老師，是所有學醫人的基礎，你脫口而出的這些話，真不配為人師長。」蘇白芷扯了頂大帽子扣他頭上，把自己撇得一乾二淨。

　　剛才跑出去找管理員的學生回來了，

　　管理員跟過來，看到地上一片狼藉，臉色瞬間陰沉。

　　她本以為是新老師不懂規矩，看到羅裴站在玻璃缸裡面，火氣竄上天靈蓋。

　　「羅老師，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剛才蘇白芷的話她聽了一半，看到羅裴這副樣子，雙手握緊。

　　她是管理員，對解剖室裡的所有大體老師都很敬重，不允許任何人詆毀。

　　「蘭主任，您誤會了，剛才是意外，

　　是蘇老師跟學生起衝突，然後就這麼一來二去，撞到我，

　　我來不及反應，被撞進池子裡。」羅裴立刻解釋，從玻璃缸爬出來，沒一個學生敢上山扶他。

　　「我記得今天是大三學生申請用解剖室，你帶學生過來，有報備嗎？

　　還有，坐在地上的黃君仁同學，能不能解釋一下，為什麼跟老師起衝突？」蘭主任不入羅裴的套，

　　她又不是傻，能看不出羅裴故意找茬？

　　黃君仁嚇得臉色煞白，搖頭又點頭，看著像神遊在外。

　　「蘭主任，是我帶學生過來的，聽說蘇醫生操作很厲害，隻是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意外，」羅裴一副無辜者的姿態，停頓後又繼續：

　　「您別怪蘇老師，她剛來不懂規矩……」

　　幾句話，把所有錯都推到蘇白芷身上，自己隻是「為學生學業」鞠躬盡瘁的好老師

　　蘭主任卻不吃他這套：「黃君仁同學，我已經通知你的家長過來，

　　你如果精神有問題，得先治病，再談其他，如果沒有，你拿手術刀捅老師的事，學校會追究到底，

　　帶你來的羅老師負連帶責任，在場的同學都是證人，我相信蘇老師不會無緣無故對你動手。」

　　蘇白芷詫異地看向她，自己是新來的，還沒見過這個蘭主任，卻被維護了。

　　她不知道，蘭主任對她的維護，因剛才她抱起大體老師，安放在一旁，還有對大體老師的維護。

　　「蘭主任，黃同學隻是一時激動……」羅裴震驚，忙辯解。

　　「一時激動地捅人？」蘭主任譏諷地懟了一句。

　　叩，叩，

　　「蘭主任，黃同學的家長到教務處辦公室了。」

　　一個學生敲門，看到解剖室裡一片狼藉，愣住了。

　　「羅老師，你把解剖室打掃乾淨，順便把這缸藥劑換了……」蘭主任讓羅裴把解剖室恢復原樣，

　　才看向蘇白芷：「蘇老師，還得麻煩你跟我去教務處一趟，說一遍剛才的情況。」

　　「沒問題，」蘇白芷看羅裴的神情，眸光一閃，這事還沒完。

　　一環扣一環？

　　黃君仁抱著手，低頭藏下眼底的恨意，起身跟蘭主任離開。

　　其他同學面面相覷，賀依倩擡腳跟出去，羅漢森也快步跟過去……

　　…

　　教務處辦公室內，

　　黃母把名牌包放桌上，神情陰沉地看向副校長王軍：

　　「我兒子怎麼了？突然讓我來學校，出什麼事了？」

　　教務處主任韋明威給她倒了一杯茶，這個開發區的區長夫人不是第一次來學校了，之前為兒子打球被同學抓破手臂，就來了好幾次，想讓那個同學賠醫藥費。

　　王軍：「黃夫人，您等一下，一會兒就知道了。」

　　解剖室的事他都知道了，說的那些話也不像是一個開發區區長兒子會說的。

　　他懷疑黃君仁肯定在家受刺激了，或者被人引導，才會脫口而出那些話。

　　蘇白芷隻上過一年大學，但成績優異，是被上面領導認可的，他還進手術室，看過蘇白芷操刀。

　　這樣有天賦的醫生不是沒有，隻是特別少見。

　　蘭主任帶黃君仁過來，臉色陰沉，看黃母的眼神帶了審視。

　　一路過來，她仔細想了一遍，基本能斷定黃君仁精神有問題，他之前還幹出了其他事。

　　「兒子，你的手怎麼了？誰幹的？」黃夫人先衝過來，聲音拔尖。

　　蘇白芷看到王副校長也在，更疑惑短時間內怎麼找齊這麼多人。

　　「是…是蘇老師，我的手骨肯定斷了。」黃君仁說完，眼淚嘩嘩掉下來。

　　「哪個是蘇老師？」黃夫人心疼得不行，目眥欲裂地看向蘭主任後面。

　　蘇白芷沒說話，盯著黃君仁的反應，他正趁人不注意，沖她笑。

　　「黃夫人，您冷靜點，先坐下。」蘭主任眉心擰緊，這個黃同學母親沒了解事情經過？

　　「您兒子用手術刀捅老師……」她乾脆把情況說一遍。

　　黃夫人：「那又怎樣？她是老師，應該更寬容才對，怎麼能把我兒子手骨弄斷？外科醫生的手很重要，如果以後出問題，她能負責嗎？」

　　蘇白芷氣笑了，合著別人給她一巴掌，她作為老師還不能還手了？

　　難怪黃君仁會有恃無恐，原來有這樣的親媽給他「衝鋒」。

　　「黃夫人，你兒子的手重要，我們老師的命就不重要？」蘭主任氣得滿臉通紅，看黃君仁這樣躲在母親後面看熱鬧，她更是「恨鐵不成」。

　　「她又沒受傷，我不管，你們必須開除這個蘇老師……」黃夫人指著蘭主任身後的蘇白芷道。

　　蘇白芷挑眉，終於不裝了，早就認出她。

　　王副校長眯著眼睛，他一直不說話，就是等著黃夫人主動說出來。

　　出事後，這個黃夫人像長在學校，比他還先到教務處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