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垂下眼睫，不再去看那雙澄澈的眸子，“不是。我隻是想告訴你，你随時有反悔的權利。”

　　蘇瓷眨了眨眼，似乎沒聽懂沈之衍話中的意思。

　　“老公，你等我一下。”

　　忽然，她靈光一閃，踩着一雙漆黑的珍珠小皮鞋哒哒哒跑了出去。

　　等再回來的時候，手裡多了很多瓶瓶罐罐，還有幾個木質的箱子。

　　沈之衍虛弱得低咳幾聲，問道：“這些是什麼？”

　　蘇瓷唇角的笑意加深，黑白分明的眸子燦若繁星。

　　她指着地上的瓶瓶罐罐，認真介紹道：“這些是我的嫁妝！都給你。”

　　嫁妝？

　　望着地上堆滿的不知名的東西，沈之衍不由得笑出了聲。

　　這一笑，原本俊朗非凡的臉更讓人心動了。

　　蘇瓷面頰悄悄爬上了一層紅暈，在心底暗暗地想，她老公可真好看。

　　是她見過最好看的人！

　　這下，她更加堅定了要留下來的想法。

　　“這些是我的私藏，全都給你。以後我的就是你的啦！”

　　沈之衍盯着蘇瓷一臉認真的模樣，不由得有些好笑。

　　這些年，巴結他的人比比皆是。

　　送藏品、送醫生、送女人的比比皆是。

　　這還是第一次，有人送他這些看不懂的東西。

　　“這些都是什麼？”沈之衍好奇地問。

　　“藥啊！”蘇瓷一臉理直氣壯地指着地上，一一介紹道：“這是止疼的，這是驅蚊的，這是強身健體的……”

　　蘇瓷頓了頓，随即拿起一個白色的玉瓶，塞進沈之衍的手裡，“這個能暫時壓制你體内的毒，但是我隻有五顆。都給你。”

　　沈之衍面色一變，狹長的眸子微微眯起，視線如淬了毒的刀刃一般鋒利無比。

　　他一把扼住蘇瓷的肩膀，原本平和淡漠的眼神陡然多了幾分陰狠，“誰告訴你，我中了毒的？”

　　他中毒這件事，隻有沈家人知道。

　　這件事關系到整個沈家，沈老爺子特地警告過，絕對不能對外人說。

　　所以外界知曉他中毒這件事的人寥寥無幾，蘇瓷一個毫無背景的小姑娘怎麼會知道？

　　難道……她是别人派來探查他底細的？

　　蘇瓷還沒反應過來，就突然被人用力握住了肩膀，她嘤咛一聲，下意識想要掙脫。

　　“沒、沒有人告訴。是我自己看出來的！”

　　望着男人一臉狠厲盯着她的模樣，蘇瓷心底頓時升起一陣委屈。

　　眼淚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一般，順着眼角滑落，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白管家端着兩杯水從外面進來，看到這一幕，心底頓時咯噔一聲。

　　二爺這是提前毒發了？

　　望着蘇瓷漸漸憋紅的臉，白管家急出了一頭汗，連忙壯着膽子上前制止。

　　“少爺，您别沖動！快松手啊！”

　　“少爺，蘇小姐都快暈過去了！”

　　沈之衍漆黑的眸子微動，陰鸷狠戾的神色稍稍退了幾分。

　　一擡眸，就對上了一雙滿含恐懼，泛着朦胧霧氣的眼睛。

　　他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剛才做了什麼，猛地後退一步，漆黑的眸底多了一絲慌亂。

　　像是被人猛地潑上了一盆冷水，渾身上下散發着徹骨的寒涼。

　　白管家連忙走過去，檢查蘇瓷的傷勢。

　　這一看，頓時倒抽了一口涼氣。

　　蘇瓷雪白的頸肩交界處多了幾片被人硬生生掐出來的紅。

　　下颌處還有一道勒痕。

　　她的皮膚本就如雪一般白皙細膩，極容易留下痕迹。

　　沈之衍一眼掃過去，心底頓時升起一絲愧疚。

　　他垂下眸子，掌心似乎還殘留着女孩脖頸上的溫度。

　　最終，他露出一抹苦笑。

　　那些人說得沒錯，他就是個煞星。

　　誰靠近他，都沒有什麼好下場。

　　蘇瓷雙手抱膝，蜷縮着身子坐在冰冷的地面上，抽抽搭搭地啜泣，眼底滿是委屈。

　　白管家見狀，心底的慈愛頓時化為了心疼。

　　造孽啊！

　　這麼可愛又乖巧的小姑娘，少爺怎麼下得去手？

　　“蘇小姐，你還好吧？”

　　“蘇小姐，您别生少爺的氣，他隻是毒發了，失去理智了。您不要怪他好不好？”

　　沈之衍不知所措地望着蘇瓷，冷硬的語氣中透着些許慌亂，“對不起，你别哭……”

　　蒼白幹澀的唇瓣翕張，心底陡然生出一絲無力感。

　　他從來沒有哄過女孩子。

　　那一串串的眼淚仿佛砸在沈之衍心口上一般，沉甸甸的。

　　壓得他有些喘不過氣。

　　蘇瓷吸了吸鼻子，嗓音有些嘶啞，“你家暴我！”

　　沈之衍額角的青筋狠狠跳了跳，溫聲細語地輕哄道：“對不起，剛才都是我的錯。你别哭了，好不好？”

　　他話鋒突然一轉，又繼續道：“你也看到了，我中毒了，随時都有可能失控，毒發的時候會變得六親不認。”

　　“所以……你現在反悔還來得及。”

　　就算結了婚，也可以分居。

　　他就當……是随便找了個人來搪塞沈老爺子。

　　沈之衍垂眸，藏起了眼底複雜的神色。

　　他體内的毒是從娘胎裡帶出來的。

　　這些年沈老爺子請了無數醫生，都治解不開他體内的毒。

　　毒發的時候，沒有人知道他忍受着多大的痛。

　　時間久了，他的性子也越來越陰晴不定。

　　蘇瓷這樣乖順的小姑娘，放在他身邊，隻怕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沈之衍越想越覺得領證是一個錯誤。

　　他開始後悔，為什麼當時那麼沖動。

　　可要是放手……

　　這個念頭一出，心口就忽然升起一陣煩躁不安。

　　蘇瓷唇瓣微微嘟着，小心翼翼地靠近沈之衍，“那你保證，以後不許再欺負我！我就勉為其難原諒你！”

　　見沈之衍用錯愕的眼神盯着自己，蘇瓷粲然一笑，伸出小拇指，輕輕勾了勾男人垂下的手指。

　　“快點呀！”

　　“對不起。”

　　沈之衍擡眸，漆黑深邃的眸子裡閃爍着認真而堅定的光芒，“我保證，不會再有下一次。”

　　“嘻嘻！我就知道，老公你是愛我的！”

　　蘇瓷破涕為笑，一雙精緻的眉眼微微彎成了一對小月牙。

　　沈之衍望着她澄澈分明的眸子，平靜了二十四年的心仿佛平靜的水面忽然驚起一層波瀾。

　　心底也泛起一陣澀意。

　　“蘇瓷，嫁給我可能會吃很多苦，你真的不後悔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