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神色認真，抓著崔婷婷肩膀的雙手不斷用力。

　　崔婷婷不自覺地低下頭，根本不敢看他的眼睛，肩上一陣陣痛意，卻根本抵不過她心間雜繁攪的痛意。

　　「我不愛你了！」

　　隨著她這一聲落地，包廂裡驟然安靜下來。

　　蘇封塵捏著她肩膀的雙手漸漸鬆懈了力氣，他輕輕反問著，「是嗎？」

　　或許，她真的不愛他了。

　　六年的時光，從未擁有過的的滋味，得是多深的感情才能忍受住六年的喜歡。

　　蘇封塵早就覺得，或許他當初對姜黎黎隻是一種執念罷了。

　　青春年少時的懵懂心動，他想守護的那股衝動，壓在心裡太久，擱淺不下。

　　其實那早就不是愛了，不然他會像崔婷婷明知不愛卻還嫁給他一樣，完成那場婚禮。

　　可他沒有。

　　崔婷婷對他的感情，他是切身處地擁有過的。

　　雖然時間不久，卻刻骨銘心。

　　六年的時間他都沒有忘卻，因為擁有過再失去的滋味，遠比從未擁有過的深刻。

　　或許，在崔婷婷的心裡，從未擁有過他，所以這六年……她確實把他忘了。

　　「是！」崔婷婷咬著牙，一鼓作氣，「何止不愛，都快把你這個人給忘了，蘇封塵，你自我感覺未免太良好了，憑什麼認為這麼多年我還忘不了你？」

　　有些話說出口，底氣翻倍，她擡起頭望向他的眼睛。

　　想讓他看清楚，她說這話時有多麼的底氣十足，是真的！

　　但是當她堅定的目光，撞入他深潭般，湧現出無盡失意的眸色中時，心猛地一顫。

　　她眼睛裡的堅定，在一瞬間被擊破，神色不自覺軟下來。

　　「對不起。」蘇封塵卻是先開了口，他語氣很輕，像是渾身都被抽走了力氣那般。

　　崔婷婷急忙別開目光，她擡起手將他已經鬆懈了力氣的雙手推開。

　　「你沒有對不起我，隻是不愛而已。」

　　蘇封塵喉結滾動，看著她恬靜漠然的小臉，他在心裡補上了一萬個『對不起』。

　　這些年，讓她一個人帶著穗寶生活。

　　也謝謝她，當初決定留下穗寶。

　　「你沒必要留在深州，回去吧。」崔婷婷不想再過這種被他擾得不安寧的生活。

　　嚴重影響了她的狀態。

　　以前想起他來難受歸難受，但遠不如這麼直接面對著他來的痛苦。

　　「我來深州不完全是為了你，還為了工作。」

　　蘇封塵實話實說。

　　他來這兒是想還崔家的那份人情，還有一部分原因是深州確實適合封延集團發展。

　　「那你以後別出現在我面前。」

　　崔婷婷兇腔裡泛疼，疼得呼吸困難。

　　她丟下這句話，轉身匆匆離開。

　　她這幅避如蛇蠍的樣子，讓蘇封塵不知道該怎麼提穗寶的事情。

　　原本計劃她就算不接受，他也要與穗寶相認。

　　但是此刻，他卻說不出口。

　　看著她離開，蘇封塵的渾身彷彿被卸了力氣那般，折回包廂裡頹廢地坐在椅子上。

　　沒一會兒，服務員來上餐。

　　看到包廂裡隻剩下他一個人，而他狀態又不對，停頓了幾秒才進來。

　　將餐放下，服務員小聲說了句，「先生，您的餐已經齊了，請您慢用。」

　　蘇封塵緩緩回了神，雙手撐著桌子站起來，「撤了吧。」

　　說完他拿起外套，搭在臂彎，走出包廂。

　　崔婷婷的車已經不見蹤影，他站在餐廳門口又恍惚了幾秒，然後才朝著車上走去。

　　深州的夜生活豐富。

　　接近十點鐘時，市中心的步行街還是人滿為患的。

　　蘇封塵穿著一件襯衫，在人群中遊盪，他漫無目的的走著。

　　沒想好去哪裡，但就是不想回家，想在這喧鬧的環境中多待一會兒，免得一個人被那股撕心裂肺的滋味侵蝕。

　　他來時的路上，做了最壞的打算。

　　卻唯獨沒有想過，自己承受不起這壞結局帶來的反噬。

　　街道盡頭，一家KTV的招牌燈紅酒綠，照亮了整條街。

　　門口進進出出的人不斷，蘇封塵跟隨著眾人的步伐走進去，找了個僻靜的地方點了一杯招牌的雞尾酒。

　　酒烈，灌入喉嚨彷彿吞咽了一團火焰，火辣辣的灼燒感蔓延著。

　　他一杯接一杯地喝。

　　這是他多少年來，第一次喝這麼多，喝到失去了意識。

　　酒吧的人翻找他手機通訊錄，找到了付倩芸的聯繫方式。

　　三更半夜，付倩芸又給蘇允柚打電話，讓蘇允柚去酒吧接蘇封塵。

　　蘇允柚一個女人，半夜來酒吧這種地方，姜黎黎不放心，便跟著她一起來。

　　姜初念和傅镹安已經睡著了，她放了一張紙條在傅镹安枕頭旁邊，然後將家中門反鎖了，與蘇允柚一起去酒吧。

　　「我的天。他怎麼喝這麼多！」

　　蘇允柚看到癱倒在沙發上的蘇封塵，俊朗無雙的面色泛著紅潤。

　　一身酒氣，早已沒了往日裡溫潤儒雅的模樣，像一個酒鬼。

　　「先帶他回去。」姜黎黎喊了酒吧的人幫忙，將蘇封塵擡到車上。

　　深更半夜，她們兩個女人出現在酒吧，容易被人盯上。

　　整個過程不超五分鐘。

　　兩人回到車上，姜黎黎負責開車，蘇允柚在後面照顧蘇封塵。

　　說是照顧，可蘇封塵倒在後座上，雙目微閉，不省人事，蘇允柚瞪著兩隻眼睛看著他就行。

　　「你說我哥這是遇到啥事兒了？」

　　「還能是什麼事情。」姜黎黎想都不想就說，「除了崔婷婷，誰能讓他這樣？」

　　蘇允柚一想也是，她從蘇封塵的口袋裡掏出手機，摁著蘇封塵手指頭把手機解開，看了看通話記錄。

　　「這也沒跟崔婷婷通過話啊。」

　　姜黎黎，「八成是當面說的，他們之間的事情不適合通過電話溝通，我想……是沒談好。」

　　聞言，蘇允柚長嘆一聲，把手機放回去，看著蘇封塵醉酒的樣子，可心疼壞了。

　　「話說，我長這麼大，都沒看到過我哥喝成這樣！當初跟你都沒這麼大反應。」

　　姜黎黎：「……」

　　其實，她偶爾會想起來蘇封塵對她八年的暗戀。

　　但是仔細回味起來，能忍到八年都沒有戳破的暗戀，或許是執念，不是感情。

　　「這次，他對崔婷婷是認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