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斯越推門下車，對上男人目光，四目交鋒之際，氣氛說不上的怪異。

　　姜綰回過神，幾步走到陸晏舟面前，「你剛回來嗎？」

　　陸晏舟目光收回，定格她臉上，沒說話。

　　「三爺。」宋斯越止步在他面前，面不改色，「上次的話，你應該沒忘吧？」

　　上次？

　　姜綰怔了下。

　　他們是說了什麼嗎？

　　陸晏舟神色從容，「自然。」

　　「那就好。」

　　宋斯越轉向姜綰，「小綰，我先回去了。」

　　她點點頭。

　　宋斯越折回車內，將車驅離。目送他的車子消失在視野裡，直至一道黑影遮擋了她的視線。

　　姜綰疑惑，擡了頭，還未開口，男人將外套裹在她肩上。摸著寒涼的皮質外套裡，還殘留他的溫度，暖和舒適。

　　他一句話沒說，也沒問。

　　以前跟師姐待一起的時候，他可不是這樣的…

　　姜綰有些不自在，忽作解釋，「我沒車，所以師哥他送我回來。」

　　「我知道。」

　　她一怔，仰面看他，「…知道什麼？」

　　陸晏舟含了笑，「師兄妹情誼，行了嗎？」

　　姜綰語塞，扯住他的外套，轉頭，「我師哥之前跟你說了什麼嗎？」

　　「說了。」

　　「什麼？」

　　陸晏舟俯身挨近她，帶著沙啞笑意，「讓你跟我好好過日子。」

　　姜綰，「……」

　　…

　　沈微瀾在老宅陪陸老太太，中途接了個電話，臉色難看地從老宅出來。

　　不偏不倚，在門外碰到了江真。

　　「沈小姐，您去哪呢？」

　　江真笑著打招呼。

　　沈微瀾面色如常，笑意依舊溫和，「有個朋友約我，我出去一會兒。」

　　「要不我開車送您吧？」江真撓著頭，「三爺不讓我跟著，公司又沒我的事了，閑著也是閑著。」

　　沈微瀾忽然看向江真，眼中藏著一絲警惕，奈何江真一臉誠懇，對她，像是沒什麼提防。

　　她垂眸，「謝謝，不過我打車就好了，不用麻煩你了。」

　　「哦，好吧。」江真沒再強求。

　　目送沈微瀾離開，他臉上的笑意頃刻消失。

　　這邊，沈微瀾打車來到酒店，確認四周無人跟著，戴上墨鏡踏入酒店大堂。

　　從電梯走出，來到客房，她敲了門。

　　待門開口，她迅速進入。

　　屋內，沈微瀾終於失了方寸，撲到程淺懷裡，顫抖到大口喘氣，「秦晚晚被抓了！她一旦供出我，阿舟一定不會放過我的！他現在已經…已經開始對我失去耐心了！」

　　程淺蹙眉，摁住她肩膀，「你冷靜點。」

　　「你讓我怎麼冷靜！」沈微瀾用力推開他，眼底猩紅，「我錯了，我當初就不該聽你的，害怕阿舟起疑而一直忍耐到現在，我就該像殺了那幾個賤人一樣，殺了姜綰！」

　　「秦晚晚這個廢物，她連這點小事都辦不好，是我小看了姜綰。她居然會事先做好準備！」沈微瀾此刻哪還有以往那副風華優雅的姿態，因為忌憚，害怕，變得猙獰可怖。

　　程淺看著她這副幾乎癲狂的狀態，兇口刺痛了下。

　　雙手攥緊。

　　半晌，他緩緩啟齒，「放棄吧，微瀾，不一定要擁有那些東西，我們去其他地方隱姓埋名，也可以過得…」

　　「住口！」

　　沈微瀾呵斥他，「我做了這麼多準備跟努力，為的就是這一天，你憑什麼讓我放棄？」說罷，她靠近他，捏住他下巴，「你該不會以為我跟你睡了，你就有資格管我？」

　　「程淺，你根本不知道無權無勢的人在這世上連想要的東西都得不到。有些人生來就是高高在上，而我跟你，也不過是別人的隨意玩弄的棋子而已，不是嗎？」

　　程淺低垂著眸，沒再說話。

　　沈微瀾依偎在他懷裡，眼神陰狠，「阿淺，我能信任的人隻有你，除了你我誰都不信。你知道嗎？隻有跟你在一起的時候，我才能做回我自己。幫幫我，我真的等不了了，秦晚晚不能活著。」

　　…

　　陸公館，陳管家將江真帶到了書房。

　　江真推門進屋，「三爺。」

　　陸晏舟氣定神閑坐在真皮轉椅上，單手扶住額角，指尖漫不經心撥動著桌面上的古董地球儀，「查清楚了嗎？」

　　「宋少確實沒撒謊，所有事情的背後都與沈小姐有關。我故意讓人把秦晚晚落網的消息散布給沈小姐，沈小姐確實出門了，還去了…去了酒店…」

　　陸晏舟眼皮掀起，「程淺也在？」

　　江真點了頭。

　　男人身體後仰，靠在椅背，眼神暗晦。

　　蘇城那件事過後，他一直讓高也派人暗中看著姜綰，姜綰今天發生什麼事他都一清二楚。但姜綰並不是獨自一人去赴約，叫上了蕭霽跟宋斯越，所以他才篤定她能安然無恙回來。

　　「三爺，我始終不明白，程淺為何要背叛您。若當年不是您也一併贖了他，他恐怕還在那些人手裡受難呢！沒想到他竟這樣忘恩負義！」

　　程淺跟高也都是三爺從東南亞黑市帶回來的。

　　準備來說，是「買」回來的。

　　他們兩人都是華裔，且還是孤兒，無依無靠，靠打黑拳賣命。高也因狠出了名，得到幕後大老闆的賞識，除了沒有自由之身，他日子並不算太難。

　　但程淺就不一樣了。

　　他不如高也有名氣，在當時的黑市裡，他甚至是最「低等」的打手，任人宰割。

　　高也重情義，在被三爺重金贖出時，也不忘自己的兄弟。三爺也正是看中高也這份難得可貴的情義，才讓程淺跟高也留在他身邊。

　　程淺心細，懂照顧人，後來三爺安排他跟著陸老太太去了F國。

　　沒想到短短幾年，他竟叛變了…

　　陸晏舟指尖有一搭沒一搭叩擊在桌面，「程淺的事交給高也，你不用插手，至於沈微瀾…」他話鋒一轉，「有件事，還需要你派人到F國精神病院見一見沈夫人。」

　　次日，姜綰下樓，在客廳裡碰到陸晏舟。

　　男人端坐在餐桌前，穿著居家睡袍，手裡是一杯熱咖啡。

　　陳管家候在餐桌旁，朝她看去，「夫人，您醒了？」

　　她點了點頭，拉開椅子坐下。

　　陸晏舟緩緩喝了咖啡，「今天有課嗎？」

　　「沒課，怎麼了？」

　　「陪我回趟老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