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1章 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烏蘭雅哭了一陣子,才慢慢平復下來,垂著頭不敢看晚餘的眼睛。
晚餘說:「你不必自責,我真的不怪你,我知道你是真心為我好,雖然我之前確實萬念俱灰,想隨梨月而去,但我現在已經好起來了,從今往後,不會再有什麼事情能把我打倒了。」
她越是這樣說,烏蘭雅心裡越難受,拉著她的手懇切道:
「晚餘,我知道這時候說什麼都沒有用,要不我替你去見皇上吧,你有什麼話想和他說,我來替你傳達,你覺得怎麼樣?」
晚餘扯了扯唇:「我覺得怎麼樣都沒有用,關鍵是皇上願不願意見你,願不願意聽你說話。」
「管他呢,行不行的試試才知道。」烏蘭雅說,「他前腳才利用完了我,總不能後腳就翻臉不認人吧?」
「那太正常了。」晚餘說,「如果你還對他抱有這樣的期望,說明你對他不夠了解,你可以去試一試,不行也不要勉強。
如果你真能見到他,別的也不用多說,隻說如果他不見我,我就要大開殺戒了,到時候要是傷了他的寶貝女兒,他可別後悔。」
烏蘭雅和紫蘇都嚇了一跳,齊齊往她臉上看過去。
她明明還是那樣弱不禁風,蒼白的臉上也沒有什麼表情,可是不知道怎麼回事,兩人都覺得她說的話是真的。
她沒有歇斯底裡,也沒有說什麼狠話,但她看起來好像真的會殺人。
紫蘇不禁想起了賴三春。
那時候,她和娘娘同在掖庭被賴三春欺壓,她劃破了自己的臉逃過一劫,娘娘卻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不聲不響地把賴三春捅成了馬蜂窩。
這樣的狠絕,沒有幾個女人能做到。
所以她相信,娘娘被逼急了,是真的會再開殺戒的。
「好,我知道了,我會儘力一試的。」烏蘭雅站起身,對晚餘鄭重道,「殺人不是小事,你且等我見過皇上再說,皇上若當真不管,你再殺不遲,到時我給你捧刀,咱們一起為梨月報仇。」
「好。」晚餘應了一聲,讓紫蘇送她出去。
到了門外,剛好遇見姍姍來遲的賢貴妃。
烏蘭雅給賢貴妃行了禮,客套了兩句便匆匆離去。
賢貴妃隨口問紫蘇:「淑妃也是你家娘娘請來的嗎?」
紫蘇想說不是,轉念一想,承乾宮現在不知道有多少人盯著,自己是先去的永壽宮,再去的鐘粹宮,這路線賢貴妃肯定早就知道了。
自己撒謊的話,倒顯得欲蓋彌彰。
於是便半真半假道:「回娘娘的話,我們娘娘之前在淑妃娘娘那裡叨擾了兩天,一直想去向淑妃娘娘道謝,就讓奴婢去問問淑妃娘娘有沒有空,淑妃娘娘體諒我們娘娘身子不好,就自個跑來了,叫我們娘娘好生休養,不要放在心上。」
「原來如此,」賢貴妃微微一笑,「你是個好姑娘,難為你把話說得這樣周全。」
紫蘇愣了愣,感覺她的話別有深意。
她這個人太精明,或許已經聽出自己在騙她。
管她呢,她怎麼聽怎麼想是她的事,反正自己不能直接承認。
「娘娘請吧,我們娘娘正等著您呢!」紫蘇伸手作請。
賢貴妃微笑頷首,叫拾翠和另外幾個婢女在外面守著,自個隨紫蘇進了內室。
晚餘和烏蘭雅說了半天話,已然精神不濟,見她進來,就坐在床上沒有動:「娘娘見諒,我實在是沒有力氣了。」
賢貴妃走過去在床沿坐下,拉著她的手說:「好妹妹,這個時候你和我還客氣什麼,出了這事,你心裡有多難受,我心裡就有多難受。
我一直惦記著你,可你先是住在乾清宮,後又去了永壽宮,好容易回來這邊,又不願見客,我都快急死了。」
她鬆開晚餘的手,掏出帕子擦眼淚:「你說說,咱們梨月的命怎麼就這麼苦呢,我盼星星盼月亮似的盼著她,她的房間和一應物件都準備好了,生怕委屈了她,誰知……唉……」
她說到傷心處,聲音都哽咽了,瞧著倒是真情實感。
晚餘忍著心痛,反過來安慰她:「事已至此,姐姐節哀吧,也是梨月沒福氣,做不成姐姐的女兒。」
賢貴妃收了淚,語氣帶了幾分恨意:「不是咱們梨月沒福氣,隻怕是有人不想讓她有這個福氣。」
晚餘臉色一變:「姐姐此言何意?」
賢貴妃四下看了看,壓低聲音道:「妹妹是要出宮的人了,梨月那麼小能礙著誰的事,多半是有人怕我養了梨月,會攔了她當皇後的道,這才對梨月痛下殺手。」
晚餘也收起了悲傷的神情,小聲問她:「以姐姐之見,會是誰?」
賢貴妃冷哼一聲:「不是我以小人之心揣度人,妹妹自個想想,除了翊坤宮那位,還有誰爭得過我?」
晚餘也是因為想到這一點,所以才讓胡盡忠派人盯著翊坤宮。
但她隻是初步的懷疑,聽賢貴妃的話音,卻是實打實的認定了是蘭貴妃。
她不相信事情會這麼簡單,她還是覺得有人在刻意阻止她出宮。
她沒有和賢貴妃說出自己的揣測,而是問她:「姐姐有什麼證據嗎?」
賢貴妃說:「她敢做下這誅九族的事,自然要萬分小心,怎麼可能讓我輕易抓到把柄?
但你記住,凡事隻要是人為的,必定有跡可循,我已經讓人暗中監視翊坤宮,也讓我兄長幫忙打聽了。
如果真的是她,她遲早總會露出馬腳,到時候,她父兄再如何戰功赫赫,也保不了她,她裴家滿門都得給咱們梨月陪葬。」
賢貴妃說話很少有這樣狠厲的時候,這回確實是被激怒了。
晚餘知道,她也未必有多心疼梨月,她生氣的是有人斷了她登頂後位的路。
但晚餘無所謂,隻要她能幫忙找出那個人,為著什麼都不重要。
「姐姐好像認定了是蘭貴妃,難道隻是因為她最有實力和姐姐相爭嗎?」晚餘又問。
賢貴妃遲疑了一下,小聲道:「你知道端妃為何入了空門嗎?」
晚餘直覺她話裡有話,反問道:「不是因為二皇子夭折而傷心過度嗎?」
賢貴妃輕輕搖頭:「傷心自然是傷心,她和皇上說是蘭貴妃失去了皇長子心裡不平衡,偷偷害死了她的孩子,請求皇上嚴懲蘭貴妃。
但皇上查證之後,說二皇子的死和蘭貴妃無關,她認為皇上包庇蘭貴妃,這才一氣之下絞了頭髮,從此吃齋念佛,閉門不出。」
晚餘暗自心驚。
蘭貴妃和端妃的孩子相繼夭折的事她是知道的,但那時的她自己都活得戰戰兢兢,根本無心理會旁的事。
又因著要裝啞巴,從不與人交往,唯恐一不小心就會暴露,所以,不管宮裡發生什麼事,她從不打聽,也從不去湊熱鬧。
她隱約記得那些時日祁讓很是煩躁,大家都躲著他,見到他大氣都不敢喘,自己也是有多遠躲多遠。
烏蘭雅方才說祁讓曾在她面前流淚。
如果失去一個公主都能讓祁讓傷心落淚,痛失兩個皇子的時候,祁讓肯定比現在更難過吧?
隻是不知道,那時的他是如何挺過來的?
晚餘嘆了口氣,又問賢貴妃:「姐姐覺得皇上有沒有包庇蘭貴妃?」
賢貴妃搖搖頭:「這個不好說,皇上的心思藏得深,這些年也沒誰能走進他的內心,他唯一區別對待的,也隻有妹妹你了。」
說到這裡看了晚餘一眼:「妹妹想查清真相,何不試著接近皇上,哪怕假裝一下呢,看看能不能從皇上口中打探到什麼有用的線索,隻要你願意,皇上對你肯定不設防的。」
晚餘苦笑:「我剛被皇上拒之門外,姐姐難道沒聽說嗎,現在不是我不見他,是他不見我。」
賢貴妃也跟著苦笑:「咱們一出事,倒叫莊妃撿了便宜,這可真是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晚餘心頭一跳,腦子裡有什麼念頭一閃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