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麼的！居然將陳國泰這個逼崽子裝不進去！」

　　張啟東聽了陳國泰的自辯言辭，再看了看遠處緩坡上站著的諸多陳家村社員，心裡狠狠地詛咒了一句。

　　陳國泰既然敢這麼言之鑿鑿地說他與韓忠武無關，那就真的可能無關。

　　即使有關，也肯定沒有人親眼看到。

　　如果陳國泰提到的證人隻有三五兩個，張啟東很容易就能逼著他們昧著良心說出對陳國泰不利的證詞證言。

　　但這證人足足有一百多個。不出意外的話還都是陳家村的青壯年社員。

　　這麼多的人，張啟東再是橫行霸道，也沒有能力全部擺平。

　　而隻要擺不平諸多證人，他就無法將事情關聯到陳國泰身上。

　　「對了張營長，昨天晚上我們村的社員四下出去找我之時，也有人去公社打聽了一下。他們打聽到的事實是張營長你在吃飯之時硬逼著我華英姐喝酒。請問是不是真的？」

　　陳國泰趁著張啟東和劉紅兵兩人微微愣神，立即把話題轉到張啟東身上。

　　「這是誰在污衊老子......」

　　張啟東心裡微微一驚，本能地眼睛一棱，想要矢口否認。

　　陳國泰似笑非笑地看了過去。

　　張啟東立即閉上嘴巴。

　　他這時候已經完全反應過來。普通社員迫於他的淫威一般不敢過問他的事情，但眼前這個陳國泰卻明顯不一樣。

　　陳國泰不但是見多識廣的鋼廠採購員，曾經還做過車廠的科級幹部，並且他還與城裡的大家族唐家交往密切。

　　而唐家到目前為止都還站得穩穩的。

　　別說張啟東自己不敢與唐家碰，就是張啟東背後的支持者也不見得會主動去招惹唐家這一大窩『坐地虎』。

　　「雷華英昨晚上吃飯時確實喝了一點酒。但絕對沒有任何人強逼著她喝。」

　　張啟東的聲音略微低了一點點，語氣硬邦邦地說道。

　　「好，就算沒有人逼著我華英姐喝酒，可是張營長你為什麼在飯後要將喝了酒的華英姐單獨帶走？你是想要對她做些什麼？」

　　陳國泰的語氣一下子嚴厲起來。

　　「我能對她做什麼？大家都是革命同志，我自然是要與她一起繼續探討工作。」

　　張啟東眼神有些閃爍。

　　「張營長，把喝多了酒的年輕女同志在夜裡單獨帶到某個地方探討工作，你覺得這個行為合理嗎？」

　　陳國泰進一步逼問道。

　　「咱們革命者做事都是光風霽月，事無不可對人言。有什麼不合理的？我看誰敢亂嚼舌頭？」張啟東脖子一梗，眼裡兇光一閃。

　　「張營長，你說的這個理由，在普通群眾面前或許交代得過去。但是你確信上面派下來的調查人員會相信？」陳國泰的聲音明顯冷了一些。

　　張啟東的神色立即一滯。

　　陳國泰說得很對。他的確是可以在普通群眾面前憑藉勢力而胡攪蠻纏。畢竟他在紅星公社是『天高皇帝遠』。

　　但在上面派下來的人面前，他卻也必須乖乖聽話。繼續信口開河肯定行不通。

　　而以陳國泰與唐家的關係，如果有必要，陳國泰或許真的能鼓搗出一支調查團隊下來專門調查這件事。

　　「我不管你說什麼，反正我問心無愧。」

　　張啟東的眼神閃爍了一下，語氣仍然強硬地說道。

　　在場所有人都感覺得出來，經過幾個回合的言語交鋒，張啟東一開始的囂張氣焰已經被陳國泰說的這些話壓下去了不少。

　　張啟東自己也感覺到了這一點，神情頓時一怔，臉上油然出現羞憤之色。

　　他來陳國泰家本來是要問罪，怎麼卻被陳國泰三言兩語給壓制住了？

　　張啟東眼睛一瞪，就想要重新提說搜捕韓忠武的事情。

　　「我仍然可以相信張營長真的是問心無愧。不過現在張營長是否可以告訴我，你昨天晚上到底把我華英姐帶去了哪裡探討工作？她昨晚上一夜未歸，讓我找了那麼多地方都沒有找到。」

　　陳國泰似乎知道張啟東想要幹什麼一般，搶在張啟東之前開口說道。

　　「你......我......」

　　張啟東一下子被憋得差點吐血。

　　這句話不應該是由他來問陳國泰的嗎？

　　「張營長，華英姐可是根正苗紅的工人階級，同時也是響應國家號召下鄉支援農村建設的知識青年。她是在被你帶走之後才失蹤的。這個後果會怎樣，不用我說，你也是知道的吧？」

　　陳國泰不顧張啟東的反應，接著又說道。

　　「我......我......」

　　張啟東繼續憋悶，說不出話。

　　「張營長，我還要告訴你一件事情。華英姐的哥哥在城裡也組織了一支隊伍。他要是知道他的親妹妹在被你帶走之後就再未出現，你猜他會怎麼做？」

　　陳國泰最後語氣幽幽地說道。

　　「我管他會怎麼做！他想做什麼老子都接著！陳國泰，老子現在正在搜捕危險分子韓忠武。聽說你以前與韓忠武的關係相當不錯，我嚴重懷疑他就潛藏在你的家裡。老子現在正式通知你，老子要進去搜！你讓是不讓？」

　　張啟東的憋屈終於積攢到了一定程度，瞬間不管不顧地沖著陳國泰厲聲喝道。

　　之前的言辭交鋒中沒有佔到任何便宜，張啟東再也不扯陳國泰昨晚的事情了。

　　「搜捕危險分子是張營長的職責，我自然不會阻攔。張營長，請。」

　　陳國泰神情淡定地聳了聳肩，讓開了院子。

　　張啟東既然已經拿出了『必殺』理由，陳國泰也就不便於繼續引導話題。

　　畢竟在現在這樣的形勢下，韓忠武無論動手理由多充分，他隻要確實襲擊了民兵營長張啟東，事件性質就一定會是『黑分子向人民發動了反撲』。

　　這個性質比張啟東謀算雷華英的事情性質嚴重了太多太多。

　　在這一點上，陳國泰沒有任何辦法替韓忠武分辨。

　　「哼，算你識相。跟我進去搜。」

　　張啟東趾高氣昂地揮了揮手，領頭走進院子。

　　受了陳國泰這麼久的氣，現在終於扳回了一局，他的心氣總算是平息了一點點。

　　要是接下來能夠在陳國泰家裡真的搜出了韓忠武，那就更完美了。

　　雖然張啟東覺得這個可能性近乎為零，但架不住心裡就是有這麼一絲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