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囂張的陳家二房
滕招娣臉色青白,「乾媽,好像是陳月亭的二爺爺。」
陳月亭是陳家三房,三房的人成分不好,死的死,下放的下放。
東鄉村裡隻留下了陳月亭和莊彩鳳這對孤兒寡母。
但是陳家二房確實實打實的貧農,而且在東鄉村還挺有威望。
蘇晚秋早就想到,離婚不會這麼簡單,今天就算天王老子來了,她都得把滕招娣這門婚事給了結了。
「招娣,別怕,乾媽在這呢,誰也沒想欺負你,走!跟乾媽出去!」
蘇晚秋拉著滕招娣的手,走出生產隊的辦公室。
牟永革一拍腦袋,暗道自己糊塗,咋把陳家二大爺給忘了啊!
他趕緊跟著跑出去。
剛一來到院子,蘇晚秋就看見一個拄著拐棍的白鬍子老頭兒,身後還跟著幾個年輕的大小夥子和中年婦女。
「三房的,別在生產隊這丟人現眼,趕緊滾回家去!」
陳冬來的拐棍敲在地上,砰砰直響。
「您是陳月亭的二爺爺?」蘇晚秋把滕招娣拉到身後,出聲問道。
「我是誰輪不著你問,你一個外人插手我們陳家的事,吃飽了撐的啊?」陳冬來擡起眼皮罵了一句。
蘇晚秋也不惱,估計有人聽見她帶著滕招娣來申請離婚,然後去陳家通風報信了。
他們隻知道滕招娣要離婚,至於為什麼,八成是不知曉的。
「我是滕招娣的乾媽,今天這事,您跟我說就行。」
「乾媽?就算她親媽來!也不能離婚!」陳冬來身邊一個圓臉盤的女人吼了一嗓子。
「您是?」
「我是她大嬸子。」
二房的事,蘇晚秋也聽滕招娣提起過,這個大嬸叫方春草,是東鄉村最有名的潑婦。
罵街的本事無人能敵。
「哦,滕招娣為什麼不能離婚?我聽說你們陳家這三房早就分家了,她離婚幹你們什麼事?」
「你懂個屁!陳家打斷骨頭連著筋,姓陳就得聽族裡長輩的。」
大房的老人早就沒了,方春草說的長輩就是陳冬來。
「既然你們來了,現在就擺在明面上說,滕招娣要和陳月亭離婚。」蘇晚秋拿著手上的紙,「已經批完了,你們走吧。」
陳冬來給身側的人使了個眼神,一個年輕的漢子噔噔兩步,上來就搶,蘇晚秋眼疾手快,折起來就塞進了兜裡。
「光天化日的,還想明搶?你們陳家的人還真是蛇鼠一窩啊!」
現在是下午,生產隊裡全是人。
大傢夥都圍過來,想看看陳家有什麼新鮮事,結果一聽,竟然是三房的媳婦要離婚!
「我的媽呀!離婚吶,丟不丟人啊!」
「再怎麼著,也不能離婚啊,這說出去的臊死,往後還怎麼做人吶。」
「那滕招娣是老實人,估計也是被逼急了,沒辦法才想離婚的。」
「這話說得,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嫁得不好那都是命,忍一忍不就過去了。」
聽到老鄉親的話,陳冬來臉上帶著冷笑,「聽見了嗎?不光是我們陳家,連鄉親們都看不過去了!」
「誰們家媳婦能鬧離婚?簡直是要造反!」
「和資本家的兒子離婚可不就是造反!造的是資產階級得反,造的走資派的反!有什麼錯!」蘇晚秋讀了書,說出來的話都不一樣。
話音剛落,全場寂靜。
75年,雖說鬥的不厲害了,可一旦上綱上線,還是要批鬥的。
「你嚇唬誰呢?陳家三房早就被清算了!陳月亭和我三嬸也改造好了!你別想往陳家身上潑髒水!」方春草指著蘇晚秋的鼻子。
「你說改造好了就改造好了?你是革委會的嗎?」蘇晚秋步步緊逼。
「我...」
「都別嚷嚷了!」陳冬來用拐棍砸了幾下地。
「我不管你是滕招娣的誰,今天這婚,我說不能離,就是不能離,我們陳家在東鄉村也是大戶,自古以來都沒鬧出過離婚的笑話,不能讓你們破了例。」
蘇晚秋像是看耍猴的一樣,看著陳家二房的人。
待會希望你們還能這麼囂張。
一旁的村民聽見也紛紛幫陳家二房說話。
牟永革想說出真相,再一想這陳冬來仗著自己歲數大,老是不服從生產隊安排,今天讓他吃癟也挺好。
這麼大歲數了,以後別老出來蹦躂,也不怕尥蹶子了。
「無論如何都不能離?」蘇晚秋滿臉的無奈。
「不能離!」
「你們還認陳月亭這一支?」
前幾年,大房二房都躲著陳月亭他們家人走,但這兩年上頭也不怎麼批鬥了,陳月亭家和平常人家沒啥區別。
再說他家還有一塊自留地,陳月亭家人口少,平時也顧不上來種,如今大房二房都盯著這塊自留地呢。
「當然!我們老陳家大房二房三房都是一家子,莊彩鳳就是我親兒媳婦,陳月亭就是我親孫子!」陳冬來義正言辭地說。
牟永革聽完連忙別過頭,生怕自己笑出聲,這位供銷社主任可不是好惹的主,而且陳月亭幹出那麼X蛋的事,待會估計陳家老爺子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哈哈哈哈哈,你親孫子和你親兒媳婦在縣城蹲大牢呢!要不要我帶你們去看看啊?」
「哎呦喂!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啊,你們老陳家好風光啊,一家出兩賊!不愧是東鄉村的大戶!」
蘇晚秋氣勢十足,連連笑道。
大院裡,除了牟永革,所有人的臉色都變了。
賊?蹲大牢?
這...
「你放屁!」方春草破口大罵,「你這個賤人!婊子養的!滿嘴噴糞!」
蘇晚秋反問,「今年春節,你們誰見到陳月亭和莊彩鳳了?」
大院裡瞬間響起嗡嗡的交談聲。
「是啊,初一我去串門,陳家就滕招娣和孩子。」
「這麼一說還真是,這都快一個月了,也沒見過他們娘倆啊。」
「滕招娣不是說留在縣城親戚家了嗎?」
「陳二爺!你們陳家在縣城還有親戚嗎?」
他們討論得越來越激烈,到最後所有人都意識到一件事。
從臘月二十六到現在,東鄉村沒一個人見過陳月亭和莊彩鳳。
陳冬來臉色越來越暗,他咽下一口吐沫,蒼老的手緊緊握住拐棍。
不可能吧?他們娘倆不可能幹出這種現眼的事啊。
「陳家二爺,我勸一句,您就別鬧了,趕緊回家吧,滕招娣離婚跟你們也沒啥關係不是?沒必要往自己身上攬事。」
牟永革勸了一句。
陳冬來想了下,還是覺得陳月亭和莊彩鳳不可能幹出這種事,而且莊彩鳳娘家妹妹就是嫁到了縣裡。
沒準她就是嫌棄滕招娣生了個賠錢貨,不想伺候月子,故意帶著兒子躲出去的。
他越想越覺得合理。
「就算你是書記!也不能不經過我們家裡人同意就批準他們離婚!」
「我們陳家難道好欺負嗎?」
陳冬來鐵青著臉,依舊不肯鬆口。
「不信?」蘇晚秋笑了。
「牟書記,借您生產隊的黑闆用一下。」